第九十三话 独生剑,难独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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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星早已料到企鹅物流的众人难免感到诧异,便劝说道:“龙门城北部会有危险,建议你们先回工厂,别的地方哪里都不要去。”

可她们却一脸茫然,汐的两双眼睛里充满了恍惚,忽又问道:“雪郡王究竟是谁?我在原作里没见过这个人。”

霜星脸上一凛:“你穿越之前是乡下人吗?谷恨霜你都不认识?”

汐在穿越以前生活在一座十三线小县城里,交通和消息都很闭塞,她每日的内容就是扣手机玩明日方舟和画画,冬运会的新闻和消息她看也不看。谷恨霜对于她而言,简直就像是一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人。

见话已说到,霜星和阿科扭头将走之时,德克萨斯呵住了二人:“等等!”

霜星停下脚步:“你想拦我们?”

德克萨斯掏出手上的钥匙:“我想开车送你们一程,省点体力。”

没有战斗能力的空先带着汐回了工厂,留下来的便是六人中最能打的四人。

车是德克萨斯的私家车,一辆橙红色的低底盘跑车,有五个座位。她很喜欢这辆车,为了买下它,德克萨斯花了将近一年来攒薪水,甚至还借了点小贷。

车内的座椅均是真皮包裹,细致得一尘不染。都说女人的车子,就像是男人的屋子,一样乱糟糟的。可德克萨斯身为专业的司机,车内被她打扫得一尘不染。

企鹅物流的二人上车,轻快地坐到座椅上,并未察觉出异样。

可就当阿科进车门的时候,他全部的体重加上两柄沉重的双刀压得汽车底盘“咯噔”了一下,德克萨斯的心也随之“咯噔”了一下。

接着霜星也坐了上去,车子的承重弹簧被压得更矮。德克萨斯开始后悔了,她的的心在滴血。

德克萨斯质问着坐在后排的两人:“你们两个是坦克吗,怎么这么沉?”

霜星道:“我是术师,阿科是近卫。”

原本在公路上驰骋的跑车,现在变成了一头拉货的驴子,所幸跑得并不算慢,比靠人力冲刺要快得多。

此时白日当空,隔着窗子,众人忽发现街上多了一些生面孔,约摸百十来人,一身的士兵打扮,身穿黑色套头衫,帽沿贴着一层绒毛,腰间配着半人多长的打刀,外加背上一把重弩。

这些人像极了当初霜星率领的雪怪小队,可他们行进的时候步伐规整一致,装备也比当初的雪怪小队明显精良得多。

德克萨斯侧头看了看,道:“这帮人什么来头?杀气好重。”

“他们就是雪郡王的亲兵,谷圣的信徒,为了她,他们可以去送死。”霜星说着。

德克萨斯道:“就像你当初率领的小队一样?”

霜星闻言,整个人靠到了椅背上,怔怔出神,一想起当初龙门一战时全军覆没的小队,她顿时喑哑,说不出话来。

车依旧向北行驶,原本湛蓝的天空愈发晦暗,风起云涌。他们四人纵然身处车内,却如同载着一叶孤舟,冲向暗流攒动的深海。

与此同时,审判堂内,特子的左手仍握着那柄没有剑身的剑,剑柄被破布条来回紧紧扎了好几道,剑柄上方为剑格,连接处呈古铜色,可剑格上方本应有剑身的位置渐变为透明。

远远看去,他此时手里握着的不过是一块废铜烂铁,可仔细端详,这如同废品一样的剑握在特子手中,更像是一条缎带,连接着龙门城中于各处广厦内奔流不息的人群,连接着整个泰拉大陆废土之上静立着的处处城邦,牵扯极远。

莫非果真如小柳所说,它的剑锋延展,已到了天边?

方才他杀掉北麓道人后,趁着众人惊愕,又是一剑挥出,一招“十八相斩”,剑光一闪,化作十八道,璀璨夺目的十八道剑光兵分三路。

等众人缓过神时,剩余的二十九人中的三人连惊呼都没叫出,三颗头颅像是随风飘动的纸团,沿着台阶滚落而下,和竹片一样,滚到了特子的脚边,黑色的“七杀”已被浸红。

吕家兄弟的长戟已出手,身旁的少女却更快,当即解开了身上厚重的外套,举起了绑在身后的法杖。

一剑对双戟,玉门银戟本为斩杀巨兽量身打造,配合的戟法更趋向大开大合,共九九八十一招,每招均带起风声喝嚎。

玉门戟法主杀伐,对阵邪魔的战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将士们身经百战,深谙此理,故招招出手均不留余地。通常一名战士用出前两式,寻常邪魔便当即毙命于戟下。

两道银光闪过,吕封萧和吕封寒两兄弟心意相通,配合紧密,用得竟是玉门戟法中最刚猛霸道的一式,兵刃交集间,隐隐约约有金戈铁马的乱蹄声、战阵临敌的拼杀声。

双戟已停住,剑仍在天边,但特子的全部目光留在眼前,神情肃穆。

审判席的魏彦吾与司晨老人默默注视着这一切,魏彦吾不住叹惋,而司晨老人却死死盯着特子手里的那柄怪剑,眼中迸射出杀机。

魏彦吾摇了摇头,说道:“要杀柳行善,究竟是朝廷的意思,还是郡王的意思?”

司晨老人始终目视台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打了个比方:“有一头野兽闯进了家中,足以毁掉整个屋子,却被家中的另一只野兽杀死,屋主人要做的,就是驯化这头更强的野兽,如若不行,也必须把它杀掉。”

魏彦吾思忖片刻,脑海内顿时清醒:“九极之中,离去的有两人,被皇帝封为王储的有两人,目前最强的人里,徐行乐已封刀多年,就剩下了不服管的柳行善,所以你们奉雪郡王之命,不惜下重本,也要将其封印。”

司晨语声平淡:“我大炎千载基业,不可毁于一异界旅者手中。除魔卫道,义所当为。”

魏彦吾闻言,思绪闪回至两年前,当时整合运动卷起滔天战火,龙门险些倾覆,罗德岛一众力挽狂澜,更是不计前嫌地协助龙门城重建。

他一念及此,不禁暗忖:“世上有一些博爱的理想主义者,可为什么更多人往往要费尽心机争斗,以至于倾全国精锐对付一个年轻人?究竟柳行善是魔?还是世人心中有魔?”

随后,司晨冲着台下叫道:“监察使惊蛰,请动手吧!”

“遵命。”少女应道。

手持巨大法杖的少女脱下厚重的外套,一头略显凌乱的金发披肩散开。法杖一折,竟顿时转变为了双头长杖。

惊蛰将之平举,湛蓝与赤红色的两股电芒从法杖两段暴泻而出,在身后交织呈一猛兽的虚影,赫然竟是司掌雷电的麒麟。

此刻,吕家兄弟也顾不得再去拼斗,当即动身掠至二十米开外。吕封萧在台阶上站定后,不经意间抬头,见天花板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一米见方的开口,从开口望去,正片苍穹黑云翻动,正欲引出雷劫。

惊蛰从实力上讲,远算不上炎国前三十名的高手,但用兵讲求天时地利人和,施法也讲究机缘,在天机到达的情况下,纵使最基础的源石法术也会威力倍增。

黑云翻墨,现今这机会刚好是为惊蛰所准备,究竟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命运使然,这些问题都已不重要。

她所聚集的雷电法术已如搭在弦上的箭,不得不发,红蓝色杂乱交织的光芒内,惊蛰的原本蓬乱的头发反而重归平顺,她的心却激动不已,因为她知道,这次所施展的法术,可能是她此生所能到达的巅峰。

随着一声怒喝:“有罪无赦,五雷轰顶!”闪电劈下,审判席中心轰然一炸,地板被开出一个深坑,木栅栏顷刻间化为灰烬。

这一击的威力果然超出了惊蛰的预想,就连她自己也在暗暗心惊,天机所到之处,已将她的源石技艺带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

可还没等她感慨赞叹,天上又降下了一道青色的巨雷,如一条巨蟒直冲向地面,电光明亮,闪得众人双目皆顿时一盲。

惊蛰已然呆住,方才的她,以人的力量,竟阴差阳错地策动出天地间的震怒,两道闪电同时劈在一个位置,同时劈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再看向被劈中的特子,他周身都已着起火来,胸口更是被劈出了一道焦黑的大洞,但纵然如此,他平举着名为“独生”的怪剑,双目如炬。

远在数十公里外的罗德岛,重症监护室内,徐乐也听到了这道雷声,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焦急已写在了脸上。

九色鹿斜倚在架设的手术椅上,两小时明明脸色红润十分健康的她,到如今却变得分外憔悴虚弱。

徐乐强装出镇定的表情看着九色鹿:“鹿,你要撑住,特子很快就能把他们全打趴下,马上就会回来看你,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破解这共感。”

九色鹿语声恳切:“他当初救了我,我的命都已经是他的,真希望他能一直在我身边。”

她微笑着望向头顶的无影灯,似是看到了那手持剑柄的白袍人,可现在这人已远在近百里开外,身陷囹圄。

一声雷鸣,雷劈到了特子的身上,九色鹿也跟着紧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陈晖洁问向徐乐:“用不用给鹿姐姐打一针止痛药?”

徐乐已不忍在看向九色鹿,他捂着头,口中传出悲凉的叹息:“没用的,当初特子救下九色鹿后,已将两人的真气连结在一起,痛觉共享,这便是他们的劫数。”

自共感联接起两个人的那一刻起,特子纵然失忆,也注定有了牵绊。与这个世界有了勾连的他,此生不得平静与孤独。

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雷鸣,震耳欲聋,这是那第二道威力更大的雷劫,九色鹿的双眼睁得很大,汗水与泪水浸湿了她的衣服,她紧握住椅子的扶手,细嫩的手背上浮现出条条青筋,神志却依然清醒。

陈晖洁已经慌了神:“我们总得做些什么!”

徐乐挠着头,苦思冥想:“晖洁,罗德岛内有没有善用增益法术的干员?”

陈晖洁立即答道:“有的,夜莺和闪灵的法术都可以提高抗性。”

徐乐道:“不行,得增强精神力,我记得岛内有个血族,她调制的血浆可以让人精神暴走,变得很能打。”

陈晖洁讶然道:“你要找华法琳?不稳定血浆的代价是流失生命力,这么做会害死鹿姐姐的。”

时近正午,黑云覆盖了龙门城西北部的大片天空,徐乐的心情很沉重。

他原如浪子般傲游泰拉大陆,每一步都随性洒脱,奈何如今心有所系,肩负千钧重担。他已久不用刀,但他如今所做的每个决定,比挥刀的阻滞更多,疑虑也更多。

他叹息着道:“因为共感,她还会受更多的痛苦,必须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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