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再见宛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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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李向白才睁开了眼睛，只是看去，却透着满满的呆滞。他像是叹了口气，又像是低喃一声，总之最后他又闭上了眼睛，还将被子拉的蒙在了头上。

李向白魔化的事也已传到了沈沐年的耳朵里，应该说在他那日在沈府大开杀戒他就已意识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沈玉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一点也不震惊。

沈志敖头七已过。

柳兰芝一夕之间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整日待在翠玉轩一步不离。这个时候还多亏花烟在身边，才得以每日为她讲故事，逗她开心。但心里的伤痛不似身体上的疼痛，那是一种药石无医的病，看不好。见她还是整日闷闷不乐，花烟不知从何处抓来了一只土狗，留在了翠玉轩。

土狗取名为“短耳”，是因为它的两只耳朵真的是太小了，尤其是跟它圆圆的，绒绒的大脸盘子相比，真的是可以忽略不计。短耳只有百天，但已长得很有轮廓，尤其是它的四只小短腿，壮壮的，每次它迈着小短腿，扭着毛茸茸的屁股跑来跑去时，总是会让人心里暖暖的，像是生活也不过如此。

花烟一开始并不确定短耳真的能激起柳兰芝对生活的希冀，但是当次日清晨她前来问安时，见她抱着它在院子里溜达时，见她久违的慈母笑时，她知道她的这个法子是可行的，不觉将悬挂在心头多日的大石落了下去。

其实花烟这般不辞辛劳照顾柳玉芝，除了她是她的婆婆，沈沐年的娘亲，最主要的还是她希望通过如此来减轻她的罪孽，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她，沈志敖可能还不会死掉。那么柳玉芝也不可能是如今这副惨淡的样子，而她最爱的夫君沈沐年也不会每日愁苦不堪。

说起沈沐年，自从他得知李向白的遭遇后一直待在凝香居，未踏出过一步。但他并未再进入李向白曾经的住所，而是一直静静地站在外边看着，像是要透过门扉看见很遥远的地方一样。

花烟不愿上前去打扰他，只是每日在大门口静静地站着，远远地看着，默默地哀伤。这一日她又像往常那般来了，只是今日他身边站了一个人—沈玉。他在低头耳语，她听不见，但是她感觉得到，她知道那一日终是要来了。

“师兄，莫要再哀伤了，李师兄的事已经牵连到了沈府。现在各家各派都已向长安赶来，我们要想个办法阻止他们才是啊！”沈玉很是严肃道。

沈沐年转头看向了他，苦笑道：“这个时候你还愿意称呼他一声‘师兄’，真是难为你了！”

沈玉只是将脸色变得越发凝重，抬眼看去，见他一双眼睛满是血丝，就是唇边的胡子渣渣也已冒了很长。不由感慨：何时那个清秀，干净的少年，竟已成熟到如此沧桑。

“师兄，一码事归一码事。沈玉如此，您也该如此，才是。”

沈玉话中有话，沈沐年不知听懂没有，只是道：“打开沈府大门迎接他们！”

“师兄！！”

“阿玉，很多事情，就算你知道你是清白的，无辜的，那又能如何？”沈沐年说着回头又看向了紧闭的朱红门扉道，“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般沈玉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他的离开让沈沐年不觉湿润了眼眶，这是他伫立在这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红了眼眶，湿了心扉。

花烟已经回到了翠玉轩，同柳兰芝一起逗弄起短耳来了。她希望在离别前的这些日子可以尽她最后一分绵薄之力，让她尽快好起来。那么那日到来时，她也可以不用带着担心，忧虑离开。

再说花泽，尹正楠临走时的话柳舒然已转达给他，但几经思考他还是让白水将尹正楠请了过来。

“仙宗，您找我来可是有事商量？”尹正楠一坐下就道。

花泽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过去，笑着道：“到底是明人不说暗话，爽快。”又道，“一路可顺遂！”

“一切都好！”

见花泽不言语，尹正楠便也没有吭声。

半晌之后，花泽才道：“尹庄主，今日就把宛若带走吧！”

“为何？！”尹正楠“嚯”地一下站了起来。

“尹庄主，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你再这样，让我很为难。”

“仙宗，尹某别无所求，毕生只有这一个心愿，就是为亲人报仇。倘若报不了仇，尹某甘愿一死！”尹正楠说着跪了下去。

他这一言一行确实让花泽吃惊，毕竟在他看来，所有想要报仇的人最后大凡都淹没在了自以为是的以德报怨中，而他还能如此，真是该要好好研究研究。

“尹庄主，花某无意冒犯，只是好奇您为何这般痛恨沈府的人？为何要执意报仇？”

“不瞒仙宗，沈志敖是我尹家的灭族仇人，他曾将我尹府满门屠尽，就是连刚出生的婴孩都不放过，你说我怎能不恨他！我恨他，所以恨沈府。沈府是他的毕生心血，我既然做不到屠杀沈府满门，那我让他毕生心血毁于一旦，又有何不可？！”

“。。。。。。”

见花泽并未言语，而是在沉思。尹正楠端正了上半身，带着满眼的期盼，恳切，道：“仙宗，尹某知道您是好人，知道您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尹某求您成全！”

花泽失声一笑，道：“不知尹庄主从何看出我是‘好人’？”

花泽当真是觉得新奇，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还有人称之为“好人”？呵呵，好人，真是够讽刺的。

“仙宗，您若不是好人，为何对青樱他们四人那么好？您不是好人，为何对柳先生那样在意？您若真是恶人，早就已将李向白杀了千次万次了！”

一听他提到“李向白”，花泽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阴鸷。尹正楠看的清清楚楚，不觉紧忙磕头，道：“仙宗，尹某求您，求您帮在下实现这个愿望。只要您能帮在下，您就是现在要了在下的命，在下也绝不迟疑！后悔！”

花泽微微笑了起来，道：“我要是因此而杀了你，跟你心中的仇人有什么两样？到那时万一再出现一个‘尹正楠’的说我是他的仇人，你说我该怎么说，才能说清？

尹正楠错愕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愣愣地看着花泽。

花泽又是一笑，道：“你为何不自己来？这种大仇该是要亲自报，才来的痛快，解恨，不是吗？再说，我若你因一面之词让沈府没落了，到时知道是一场误会，你说好端端的仙门翘楚就这样殒没，这罪过谁担待的起啊？！”

“这？这？仙宗，不到万不得已，在下又怎会缠着您不放？实在是在下知道，就算在下再苦练几十年，几百年，也不是沈沐年的对手，又何况是对付沈府？”

花泽“噗嗤”一笑，道：“尹庄主，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说不定不出几日您就功力大增了呢？”

“哎！仙宗，不瞒您说，就算是现在仙门至宝《无量集》放在在下跟前，让在下去修炼，在下也是练不成的。”

“为何？”

“在下一出生就是先天不足，为了活命，被送去了昆仑，也因此才侥幸活了下来！”

闻之，花泽楞了一下，道：“原来是如此，真是抱歉，抱歉。”

“仙宗，求您了！”尹正楠又磕起了头。

“好啦，我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今日先到这里，你先暂且在无花宫修养，明日我们再继续。”

看得出来尹正楠颇为失望，但眼下也只能如此。

紫英已在大殿之外等候多时，见他出来，迎上去道，“尹庄主，这边请。”

尹正楠跟在紫英身后一言不发，凭着他将他带向远处。他的思绪还留存在刚刚同花泽的谈话中，他不知道花泽是否会同意，但他已表明了诚意。倘若他真的不愿意趟这趟浑水，那么他就真该想其他办法。

至于宛如？他该何去何从呢？

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一声透着笑意，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黑烟哥，你好笨啊！我在这里，你看不见吗？”

是宛若的声音。

尹正楠看去，见他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衣服，正背他而站。他的头发高高耸起，被白色的发带系着，发质看起来已没了枯黄，发丝随着他的移动而偏偏飞舞，看着很飘逸，很顺滑。

紫英见他未跟上，走回来道：“尹庄主莫要担心，宛若在这里过得很好！”

尹正楠看得正投入，听紫英这般一说，不觉有丝尴尬，“哦”了一声向前走去。但在拐角处他还是又瞅了宛若一眼，带着不清不楚的感情。

“尹庄主，宛若的性格很好，又单纯，又讨喜。无花宫的人都喜欢跟他玩。”前去的路上，紫英笑道。

尹正楠依旧“哦”的一声，再无言语。紫英便不再开口。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隔着一丈距离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