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间谈话（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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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阳的反应很快，几乎在手机震了第一下的时候就迅速将它摸出来，关闭了闹钟。

精神高度集中的刘允自然也察觉了动静，他打了个呵欠，擦掉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悄声问道：“郑队，你醒了？没有任何情况，经理还是没回去。”

“嗯。”郑明阳的嗓子有点哑，轻轻咳了两声之后，先确认了一下宋晴没有被吵醒，这才回道。

“大刘，你休息吧，后半夜我来就行。”

“行，郑队，用不用我们换一下位置？前面看着方便点。”刘允也确实困了，刑警支队接了案子，每一个警员自然都不可能闲着，他也加班了好几天。

“不用，我在后面也能看见，别再把宋法医折腾醒。”郑明阳摇摇头。

“也是，那我把座椅靠背调低点。郑队，你要是还困随时把我叫醒就行，这段时间辛苦了。”刘允也不坚持，只是又嘱咐了一句。

“好。”

刘允逐渐睡去，黑暗的车厢内除了郑明阳自己的呼吸，就只剩下两道平缓的呼吸声。

后半夜温度已经逐渐降低，只穿着短袖的郑明阳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禁苦笑。

被他留在警局的不仅是夹克，还有夹克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

这下可好，冷的时候连抽根烟的资格也没有了。

眼睛注意着经理家的情况，郑明阳的思绪却转得飞快，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忙于寻找各种线索，很少有这样能安安静静独自思考的时间。

但思考显然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在面对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时，冷静的思维才是制胜关键。

郑明阳很懊恼，琥珀胆碱扰乱的他的头脑，让他不可避免地急躁起来，还好为时尚早，他现在醒悟也不算迟。

那么从头开始梳理一下吧。

尽管手边没有纸笔帮助，但郑明阳的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首先，一号受害人名为艾洪波，尸体被摆成A形，同时尸体被运送的现场是一个B形的冷库，肝脏被单独拿出，而在受害人的储物柜中，则发现了内部装有C的信封。

其次，二号受害人名为段一峰，尸体被摆成D形，被发现于长通路，肺部被单独拿出，而在装着肺的铁罐内部，写着字母E。并且，死者口中的铁片正是这个铁罐的拉环。

从A到B，线索是C，下一个受害人则是D，那么E大概就是嫌疑人给出的线索了。

只是，这些字母之间，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逻辑互相联系呢？

郑明阳不断思索着，头脑中闪过了无数种可能的情况，但又被他自己一一否定。

冷静，一定要冷静。

长长呼了一口气，郑明阳决定将这个疑问暂时压下，从另外的角度思考。

字母是一条线索，却不是唯一的线索。

艾洪波和段一峰，他们之间有哪些相同点？

首先就是尸体的情况，同样是死于失血过多，都有某个器官被取了出来，且都经过冷冻解冻的过程，毁灭了很多证据。

同时，他们都是B型血，失踪之前都曾经看过医生。

医生，医生……

郑明阳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了何凯洋，对了！还有琥珀胆碱，这个物质也都被发现于受害者的身体内。

难道说，他们被取出的内脏也有一定的联系？但是现在的线索太少了，很难从仅有两个的线索中推敲出太多东西。

在这样的思考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郑明阳虽然没能立刻得出什么结论，对整个案件的把握却清晰了很多。

看了一眼手机，四点二十七分，就在这时，宋晴却突然在座椅上扭过了头，黑漆漆的眼睛睁着，死死盯着郑明阳。

郑明阳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你醒了？”

“嗯……”

宋晴也是刚醒，头脑有些混沌。她甩甩头，总算清醒了一下，回忆起了现在的情况。

“还是没有状况？”她立刻问道。

“经理还是没回家。”郑明阳沉声回答。

宋晴皱起了眉，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们的盯梢恐怕会白费功夫。

看到已经睡着的刘允，她自觉压低了声音：“刘允睡了，你呢？你不困吗？”

“我已经睡过了，前半夜就是我睡觉，大刘盯着。”郑明阳自然不会说出实情，依旧维持这个说法。

“休息了就行。”宋晴半信半疑，但也继续没有说太多，毕竟他们只是同事而已。

刚醒来时不觉得，没几分钟宋晴就察觉了明显降低的温度，这时她才忽然想起自己还带了毯子。

再看郑明阳，抱着双臂坐在座位上，显然也是觉得有点冷。

宋晴抿嘴一笑，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却是没人能欣赏到，看来她的毯子确实是带对了。

“郑明阳，”一片寂静中，宋晴清脆的声音格外显眼，她顿了顿给郑明阳反应的时间，接着又道：“接着。”

郑明阳扭过头，不知道宋晴指的是什么，下一瞬间，柔软的毯子就被扔到了他身上。

“你的包难道是百宝包？里面怎么什么都有。”他没想到宋晴居然带了毯子，而且还发现了他只穿着短袖的情况，顿时大为感动，不过嘴里还是没个正形。

“不想用就还我。”宋晴佯怒道。

“怎么不想？冻死我了快。”郑明阳嘿嘿一笑，将毯子裹在了身上，他的眼睛依旧看着窗外，身上却逐渐温暖起来，心里也暖暖的。

“哼。”宋晴轻哼一声，她自然不会真的拿回毯子，也不会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出发的时候我就看了天气预报，今晚降温，本来是给自己带的，便宜你了。”

“不管怎么说，实在是帮了我的忙，大恩不言谢，之后请你吃饭！”郑明阳习惯性地油嘴滑舌了一句。

气氛安静下来，郑明阳忽然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宋晴其实没睡多久，但习惯还是让她醒得很早，听到叹气，便问道。

郑明阳想了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又叹了口气答道：“还不是案子的事情。”

宋晴能猜到这个答案，她顺着话题低声建议：“那不如和我说说？总比你一个人闷着头想好点。”

“也没什么，我就是把这两个案子的情况挨个梳理了一遍。”

郑明阳也不藏私，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的两个案子，虽然有字母的关联，但我们一直没能找到其中的关键点。”

“仅凭字母来说，现在还并不能把它们认定为连环案件，证据不是非常充足。凶手假设是一个人，那他一定非常的聪明，同时非常自负。”

顿了顿整理思路之后，郑明阳接着道。

“之前的推测中，凶手最起码可能有医学方面的知识，掌握程度比不上外科大夫，但也是优秀医学生的水平。”

“把尸体缝合成字母的形状姑且可以认为是他对案件的模仿，但既然除此之外，他还留下了信封中的C，以及铁罐中的E作为线索，那他的性格也由此可见一斑。”

宋晴边听边进行思考，到这里时缓缓点头：“你是说，他完全可以不留下这个线索，但却留下了。就像动漫里的怪盗一样，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记号，那他……”

“没错，做出必要之外的举动，一定有原因。”

郑明阳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杀人犯的心理不能以常理度之，恐怕他把这一切都当作了一场游戏，而字母就是他在上帝视角施舍给警方的线索。”

“他在享受这种博弈的过程。”

“真变态。”宋晴主修的是犯罪心理学，自然见过不少犯人的案例，只是在现实中真的遇到之后，还是不免感叹一句。

“谁说不是呢？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期间的联系，我坚信字母之间一定有隐秘的联系，只是我们一下子还没能找到。”郑明阳坚定地道：“只要我们找到这其中的规律，恐怕就能推测出他下一步的计划，提前布置，找到元凶。”

“你说的没错。”宋晴仔细观察着郑明阳的状态，发现他并没有进入到那种沉浸的悲伤状态中，依旧只是在冷静分析，顿时非常欣慰。

她想了想，决定安慰他几句，同时分享一点自己法医专业方面的想法。

“只要他继续犯案，就不可能不露出马脚，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他。”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话锋一转。

“虽然我的犯罪心理学成绩也很优异，但查案毕竟主要是你们刑警的工作，我想从一名法医的角度提出一些可能性。”

“你说。”郑明阳自然希望有人能和自己共同思考，而不是单纯的倾诉。

“之前对尸体的调查，因为时间关系，并没有把每一个器官都细细解剖，因此得出的结论不算太多，同时因为尸体被破坏，能找到的证据也就更加少了。”

“不过，我之前已经申请了对尸体进行更进一步的分析。这样一来就得用仪器才能得出结果，但是结论也会更加精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