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色将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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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霄馆在城门边上,此时人稀,至一僻静处,仉亓觉时机已到,似不经意将手拢在袖中,乔琰生很快觉察了便缓缓憋住一口气,随后仉亓扬起衣袖,孙复虽有警惕,到底是吸入了一点,动作见几分迟缓,但还是探身掣住了乔琰生。

此时仉亓又在身上摸出一把短匕,掀起车帘,趁驾车的驿卒尚未察觉,一跃而下,只是身手不好,落地趔趄。

孙复力气不小,乔琰生费力抵着孙复,见仉亓跳了车便猛一用力挡了下孙复,得了空隙也跳了车,那驿卒才勒马,孙复想去追上,又有些晕眩,身体渐僵直,直到气息也控制不住了,其后车停稳了他才下去,喘了一会缓和了些,可为时已晚。

孙复环顾四周,一条坡上窄路,因近水的缘故,草木也算茂盛。这会孙复的脑子才转了转,之前是硬让这二人的鬼话唬住了,见他们看似温文尔雅,身出名门,便觉着能两人能将其押送回来,简直糊涂!他右手去摸腰间佩刀之时,驿卒忙下了马,扑向乔琰生,乔琰生轻巧躲闪钳制住驿卒双手反推到仉亓身边,仉亓握着短匕的手迅速勾回拦在驿卒颈上,一番下来行云流水,孙复的手已然不敢妄动。

这下好了,孙复皱紧眉头,方才只是愁如何交差,现如今只怕自己是到寿了。

仉亓幽深的目光挨到孙复身上,轻声却笃定的不留余地:“捕头听仔细了,若回去说在驿馆未见有异,对你我都好,否则定少不了诘责,咱们也算是不曾见过面的旧识,我不害你。”

此话虽说有理,但这实非建议,配着把短匕来听,更像是威胁。不过仉亓说话做事向来面无表情,连同说话的语气也是冰冷非常,教孙复无从得知仉亓所言的真正用意。

“你这是让我难做。”

“在下正是让你能做,若想难为,便不留性命了。”仉亓说这话时,垂眸看着短匕,又逼近驿卒颈上几分,“你也听懂了吧。”

若驿卒在此处丢了性命,孙复当真是怎么交代都难了,忙道:“我知你们归边棋不会滥杀无辜,平白给自己惹上麻烦。”

“那也要看惹的麻烦比不比得上现在麻烦。”

孙复想语占先机,却被仉亓逼得节节后退,哑口无言。将整桩事又细细想了一遍道:“可若是问到驿馆处不就露馅了?”

“一会等驿卒返程,我们随着回去驿馆,驿馆的人自不会觉出问题。”

听了仉亓的话,孙复抬眼看了看驿卒,驿卒大气不敢喘,仉亓的短匕松了半寸,驿卒朝着孙复连连点头。

“届时便与知府说误在坡处跌了,人马俱伤,由驿卒送回来的。捕头有劳了。”

仉亓扯着驿卒退到车辇附近,先让孙复上去了,又想起了什么,与那驿卒道:“算出审问我二人的时间来,你返程莫行的太快。”

之后松开驿卒,驿卒只能顺从的去驾车,一路朝开封府去了。

少顷,仉亓向乔琰生道:“走吧,这离茶楼已经很近了。”

“不是说要回驿馆吗?”

“让他们在错的方向上尽尽心力也没什么不好。”

乔琰生望车辇化作一点,感慨万分的点了点头。

夜幕微垂,高府中高芸歆回到自己房中,坐在妆台前由一个名作浣儿的丫鬟卸着钗饰,她一边思索这两日之事,渐冷静了下来,又为自己昨日一时冲动而去了开封府的事羞恼,将头埋在了手臂里。

一旁的浣儿只得停手,半天唯唯诺诺道:“二姑娘,虽说近两日府上事多,奴婢本不该多这一句嘴,可夫人让我好生看顾你,再让夫人觉出了什么,奴婢也不好再包庇下去。”

高芸歆缓缓抬了头,“浣儿,我没有爹了,你明白吗?”

说着又落下泪来,颤着声道:“爹那般纵我,有时连长兄都比不得,他尚未见我成婚,还未择良婿,便这般遭人迫害而去,我的天都塌了半边,还有什么值得管顾!”

浣儿忙安慰道:“姑娘别哭了,大夫人也不会让姑娘受一丁点苦的。”

高府寂静,高芸歆不敢失声,强忍着俯身低声呜咽,教人心疼。

良久,高芸歆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叹下,身子也坐的直了,浣儿见状上前为她去卸余下钗饰,高芸歆瞧着铜镜里略显憔悴的面庞,目光愈凌厉狠绝起来,心中暗道,我才不管这人间世道如何,定要尽力寻得仇家,令其身败名裂,血债血偿!

不过此时也不宜鲁莽,高芸歆看了看渐重的暮色,心也随着沉了下去。

“天色不早了。”奉辞与林汶吃的差不多了,“这回是真与你拜别了。”

林汶一抬手,又来了两个下人分别呈上了一个食盒和麻绳捆了的荷叶。

“荷叶烧鹅和一碟酥黄独,今日没能招待上两位哥哥,你别回去让人嫉恨了,但多了你也提不了,小一份心意你带过去吧。”林汶笑盈盈的看着奉辞。

奉辞嗅了嗅,烧鹅的肉香和酥黄独油炸的香美混着荷叶的清芬……虽说奉辞已然饱腹,但还是咽了咽口水,“给你府上的厨子招两个学徒,来日送到‘百味珍馐’去掌勺。这等良才,可不能屈了。”

“小气。”林汶反嘲了一句。

“民以食为天,天大的事如何小气?”

“罢了罢了,我不与你贫。招,明日便招。趁着天没全黑你快些去吧,姑娘家的,我不便送你,才更不放心。”林汶催促道。

奉辞点一点头,接过香气扑鼻的烧鹅和食盒,可腿还没迈出去,林府的大门忽然被敲开了,伴随着略显稚嫩却中气十足的女声:“官府查案!”

奉辞又将刚到手的东西送还到下人手里,边朝后院走去边苦道:“聊起来不觉这时间紧,到底耽搁了。”早知如此,便不与林汶乔琰生说那许多车轱辘话。

守后门处的苏慕快步上前来报:“小官人,来的是开封府的,后门处也站了两个,在下未敢轻举妄动,先来报了。”

林汶皱着眉,一时间慌了神,奉辞又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慌什么?”

乔琰生早走了,林汶想一想松了一口气,“这不是贼人做久了,见官便心虚。”

早听闻林家富甲一方,孟莲苓还是头一回“有幸”登门,虽说自己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还是禁不住惊叹一番,怎么连檐角挂的灯笼都如此好看!要想出能与之媲美之地,只有幼时随母族去过的一次御苑陈设能有这般讲究。

前面百十户孟莲苓都是在门前等衙役搜查毕再在院中聚了人,自己过去清点了事,较偏僻贫弱的街道便各户分人去查,查得也快,这一回她却想再向里走走,另拉住了名衙役候在门前,其余的衙役已朝里行去,孟莲苓跟着走上游廊,步子忽地放缓了,她扶着红木栏杆,石板路上有精细纹理,想甩一下广袖合手置于身前,可哪有什么广袖,她甩了几下粗布的袖口,扁了扁嘴,快步向庭中去了。

庭中已经聚了府上众人,虽说林府豪阔,可府上的主无非是林仲言与林汶两人,所以人并不多且多是洒扫下人。

孟莲苓扫过去,中间一个似有六尺且相貌堂堂,着藏蓝攒金丝锦缎,便知是林府小主,传闻林员外眉目含情,举手投足自带一股风流,今日见了果真是名不虚传。再看他身后立有一位女子,女子着一素色对襟罗衫,不是精心打扮,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不过见得出是个美人,眉眼耐看的很,一时脑中便是“才子佳人”四字。

自入到林府孟莲苓心中惊叹连连,她仔细查探后,看像那榜文上人的也只有林员外了,但如何能是林员外呢?便只能再去下一户寻了。

“既临寒舍,便奉茶一盏。”林汶语毕,下人忙去奉了盏茶。

这还寒舍?孟莲苓边想着边接过茶,托着饮了一口递到下人手上。

“烦扰了。”孟莲苓拱手后离去。

林汶望着孟莲苓出了院,低声和奉辞道:“之前就听开封府有位女捕快,今日算见着了。”

“原也是被人侍奉大的,万籁凋余锦树空,惹人唏嘘。”奉辞又将那烧鹅和食盒拎过来,“这回是真的真的告辞了。”

“好,好。”林汶笑道。

奉辞再不肯耽搁一刻的从后门离去。

这时奉命而来的周河才一路不疾不徐的到了附近,见林府门前站了位衙役,便凑了上去。

衙役恭敬道:“周吏。”

周河点点头,问道:“孟捕快在里面呢?”

得了衙役肯定的答复后,周河便和那衙役一同站着,等孟莲苓出来。

孟莲苓至门前见到门前衙役身边又多了一人,正是周河。

“知府让我来与你会合协同。”出林府,周河并着孟莲苓往前走。

见了周河,孟莲苓才松懈了几分下来,愁道:“汴京城少说有十万户人家吧。”

“也只能先查着了。”

“方才就这林府,我进去见林员外和一个姑娘,俩人站一块似幅画一样。”

“不似画的也站不到林员外身边啊。”周河调侃道。

孟莲苓跟着点头, “此话有理。”

这会奉辞回到了墨棋茶楼,雅间里乔琰生和仉亓品着茶,乔琰生见了奉辞手上的吃食,想伸手去接又有几分赌气,坐在桌前撇嘴瞟着。

奉辞浅浅一笑,将烧鹅放到桌上剥了荷叶,又打开食盒呈出了酥黄独, “是林汶捎给你们的,别因为和我赌气,误了人家的好意。”

乔琰生愤然扯下一块鹅腿,仉亓轻笑,也取了一块酥黄独递入口中。

“驿馆那边有什么事没有?”奉辞问道。

乔琰生含着鸡腿抢着说道:“叫你不去,几近误了大事。”

“什么大事。”

乔琰生哼一声并不作答,仉亓才道:“在那见了个捕头。”

奉辞愣了一下,脑中飞快的思索了一番,笑道:“巧不巧?我在林府见了个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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