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宗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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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在灵镇郊外有一所五余百年的祠堂,占地约千平,是四合院式。除正殿外还有戏楼、厢房大大小小共百千余间。这婚礼举行完装棺后,两幅棺材就被人抬到了祠堂里,因夏公子是自杀,夏老爷便找来两个纸人算是代替新人问过祖先,后就把棺材安排在了祠堂的一间厢房内。

待仪式结束,众人皆去了祠堂五里开外的饭店入住,独留那道人和苗疆术士留守。

现下月已如钩,唯有风过时松柏悉悉索索,形同妇人凄哭。那道人和苗疆术士离“新人”厢房较远,苏苎听得众人皆已散去,且在棺木内已经憋得不行,正欲破棺而出却又忽而听得棺外仿佛有人,起初本以为是道士又在装神弄鬼,但那声音愈听竟愈显低沉,每一步如同巨石砸地,间伴有一阵又一阵诡异的低鸣。苏苎顿时深感不妙,屏住了呼吸,待那声音彻底消失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一口气。回想到那中了尸毒险些尸变的夏老爷,她脑袋一个激灵,想:“难道夏老太爷被夏老爷藏在了夏家的祠堂里?刚才那声音如果没听错,起码是只百年的——黑僵。”

这时,那外面的苗疆人见其种下的蛊中有异动,知是苏苎尚未死亡,又听得厢房内似有声音,便叫那道人一同去查个究竟。

这刚一进去,见两具棺材一切如旧,那道士便要离去,可那术士却一把拉住并指着他手中的蛊道:“我这蛊中本是一对,那里面的如果感到危险,这外面的这只也会同样害怕,这东西现在这般不安,显然是里面那个看到了什么危险,现在算来少说也有八个时辰之久,这棺材专门制作的密闭,此女却仍未断气定有不妥。要不取钉查探查探?”

这道士见那苗疆术士说的真真的,心中也有所顾忌,却想这术士年龄分明不过二十出头,未必有这点能耐,便坚持道:“这镇魂钉已钉,若再行起钉,怨灵若是吸了阳气乃镇魂之大忌啊。”

二人争执不下,那术士干脆冲下去意欲自行开棺。道士忙上前阻止,正要打起来,道士的腹中猛然钻出了一只漆黑的利爪,只见那利爪嘎吱一响往回一撤,道士腹部活生生留下一个血窟窿碗一般大,道士闷声倒地,身后竟不知何时站了只身着清官服饰的僵尸。

那苗疆术士虽是用蛊高手,能跟这东西过上几招,但遇到这种百年老僵尸也是生平第一次,没多久便开始支撑不住,欲逃跑呼救,岂料这老东西甚是矫健,他根本无处可逃。

千钧一发之际,竟听得身后有一女子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紧接着,一具棺材上镇魂钉俨然落了一地,棺盖一跃而起,往半空中飞旋数圈再狠狠砸在了那黑僵的身上。

棺材盖被砸的稀烂,那黑僵却仿佛不痛不痒又朝苏苎大吼一声,正面发起猛攻。苏苎顺手从嫁衣里掏出一本破书朝天一甩,那书中瞬间飞出一根长长的锁链,径直飞向僵尸。随着苏苎的施法控制,锁链在黑僵身上越捆越紧,以致于那黑僵无力动弹,嘴里吐出一股极臭的尸气。

想这锁链本是夏老爷事先用来困住苏苎的捆龙锁,苏苎趁机解开后便让字灵将其藏进了书中字里,那字灵趁着冥婚仪式的空当,冒充陪葬品一并带着书便老早溜进了苏苎的棺木之中,此刻正好碰上用场。

这术士早已吓得目瞪口呆,苏苎一手拉着捆龙锁一手上去便一把死锁住他的喉咙,道:“不想死在这儿马上给我解蛊!”顺便作出一个欲要放开捆龙锁的姿势,又把那喉咙锁得更紧了。术士赶紧答应,示意苏苎放手,苏苎松开锁喉的那只手,他赶紧捡回落在地上的蚕蛊,又见他从腰间取下铜铃对着蚕蛊左摇三下、右摇三下,苏苎胃部一时间翻江倒海,一只白胖的蚕便随之被吐在了地上,那术士将手中蚕蛊放在地上,这只被吐出来的便乖乖回到蛊里与它同伴相聚。

那黑僵此时被捆龙锁锁得死死的,亦变得越发疯狂,发出一阵阵怒吼。苏苎冷眼望去对那僵尸道:“想必你夏家是有人作孽不少,是惹得哪位高人如此报复,欺骗你的子孙。竟然暗中将你炼制成尸,贻祸后代。遇到我算你命好,我这就替你解脱。”

话必,一张灵符从苏苎手中飘向黑僵,又在其眼前停住。这符在黑僵四周瞬间衍生成串,化为符塔,在捆龙锁被苏苎抽开的一瞬,没等它还击符塔便已将它紧密围困住,只听苏苎一声“诛——邪”,符塔刹那化为熊熊烈火,一眨眼便将黑僵烧成一片粉末。

四下里又恢复了寂静,但仿佛夏老太爷的哀鸣仍在空中游荡。又是一阵凉风吹过,老太爷的骨灰随风逐渐消散到了远处,遍布夏家祠堂的每一个角落。

正喘口气之际,厢房内两人忽见脚下除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空荡荡只剩风鸣。

“那道士呢?”

两人四目对视,一并追了出去。

沿着血渍的方向,两人一路追赶,才知这苗疆人名叫方宇,祖上与夏家是世交,家中遭遇瘟疫时跑来投靠夏老爷,在夏府已经待了有两年有余。

“你们苗疆对于僵尸一类应该还是有所了解,怎么你遇到僵尸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苏苎毫不客气地问道。

方宇道:“我自幼精通蛊术,未曾学习赶尸、御尸之法。”

苏苎冷笑道:“就是偏科了。我说呢,夏老头那种级别的尸毒你都不能解,就等我给他解了你们再来个过河拆桥。”

方宇一听,抱拳并深深鞠躬道:“我们族人一向是很敬重能人的,先前多有得罪。”

“也罢,看你年纪轻轻,也不算什么坏人,怎么就能跟夏老头这种恶人当走狗?”

方宇一时脸红道:“现下族里遭遇祸端,族人非死即逃,祖父让我来投靠夏老爷,夏家于我有恩,若非夏家我恐怕早就饿死了。”

苏苎初来乍到也是一路乞讨到此,深知饥饿与贫穷在这个年代的确可以使人甘为五斗米折腰,便暂时放下心中的怨怼道:“算了,眼下先把那道士给找出来才是要紧的,一旦让他跑出去,那灵镇就完了。”

方宇眼神里表示赞同,继续跟随苏苎往前找去。这祠堂里里外外似有数层,大小差不多已经走了三两个四合院了往里却仍然还有内院,两人越走越深,又见一片四合院角的天空。此处外门高约七八米,门栏及四周甚是破败不堪,不似前面时常有人打扫、修补,此处落叶堆积,寒风阵阵,周围破败不堪,而且古树参天,往日里精雕细作的图案也早已在岁月中模糊不清。虽同是四合院布局,但中间有一枯井,是这祠堂其余屋舍均没有的。正屋内未设任何物件,空荡荡撒了一地的灵符和铜钱,粗略看这灵符及铜钱的摆设布局,应当是某位道人设下的锁尸阵,而那血渍到此便消失了。

“夏老太爷果然是被夏老爷藏在这儿的,方才那夏老太爷定是从这里问到活人味道才挣脱跑到前面去的。”苏苎道。

方宇到:“夏老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许是先前的风水宝地为了寻找秘术遭到破坏,夏老爷意欲另外为老太爷寻块宝地以待安葬吧。”苏苎有些自我怀疑地说道。忽听屋外有妇人悲鸣,她与方宇又一同齐齐去查看。

顺着声源摸索,二人一时确定那声音空荡荡地回旋着,似啼哭又似动物的嘶叫,分明是从这枯井里传来。方宇附耳一听,又似有人在不停地拍打着什么东西,不甚明了。

“你要与我一同下去吗?”苏苎问道。

方宇深知这枯井是夏家禁地,心里想他虽受了夏老爷恩惠,若擅自闯入这禁地必是对夏家不敬,但倘若刚才那白僵不除,夏家亦必遭大祸,一阵思想挣扎后他对苏苎道:“愿与姑娘同行”。

说罢,苏苎将捆龙锁一端扎入枯井旁的一棵古树里,另一端伸向了枯井至感觉锁链到底了,方宇自告奋勇先下,苏苎紧跟其后。因不知那枯井是否另有异物,下井前方宇从衣内取出了一瓶荧绿的粉沫,说是苗疆特别炼制的虫药,表面上是粉末,实则是苗疆一种妖树上的虫子,服下后能驱除邪物毒瘴。

二人借着月光和捆龙锁发出来的黄光一前一后顺势往下,时不时锁链一晃,仿佛井壁虽不光滑却似有青苔,软绵绵厚厚的一层,一路到底。偶然触碰到还又有些黏糊糊的。按说如果遇到那白僵或是其他什么邪物,捆龙锁会立刻向苏苎示警并进入备战状态,但此时捆龙锁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即便有什么邪祟,在虫药的作用下也应当早已退避三舍了。

可将要到底时,方宁眯着眼看了那井壁半天,竟又吓得一动不动。

苏苎问:“你怎么不走了?”

“壁上……”

苏苎定睛细细一看,借着微弱的光,头皮瞬间发麻。方才摸到的密密麻麻哪里是什么青苔,分明是人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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