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历练中原之棋 第47章 世外高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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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旻父子商定,就在今日晚饭后,夜探刑部天牢。

这一天下午,王积薪拿起钓竿,备好蚯蚓,就屋外的渭河中临河而垂钓,他竟是一个钓鱼老手,钓鱼的技术十分高明,只一个时辰,就已经钓起了几尾鲜活的大鲫鱼,以备晚膳之用。

裴旻却有些羡慕起王积薪的生活,要不是王积薪卷入了社稷图一事,他闲来垂钓渭水,又或行走江湖与人随时下棋,每天无牵无挂,去来如意,如此优哉游哉的日子,真是羡煞旁人也。

王积薪孤家寡人,平日生活起居全凭自己料理,一个男人,下厨做饭竟也十分在行。

黄昏时分,夜幕微降时,他已把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鲫鱼去鳞去腮、开膛破肚,收拾干净后,鱼已放入锅中,仅放入几片姜片,少许食盐,再中火煮沸,小火熬制,不消片刻,鲫鱼天然之肉香味顿时飘满木屋,待到几条鲫鱼熟而不烂之时,王积薪将一锅鲫鱼连鱼带汤盛将上桌,四人围坐,准备下筷。

“笃笃笃……”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这声音似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枚石子,使屋内人人心中激起了圈圈涟漪。

难道是于轻鸿去而复返?

裴鼎父子一惊,两人取剑在手,满脸戒备之色。

王积薪一摆手,道:“不要紧张,我在附近有几名棋友,他们常常登门切磋,幸许是他们恰巧来找我下棋而已。”

说完,王积薪径直向门口走去,准备开门。

裴鼎屡历风霜,老成持重,不太放心,他招呼裴旻,两人一左一右跟在王积薪身后,以防不测。

轻轻的拉开门栓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站在眼前之人,王积薪全然不识,他不禁微微一愣,满脸惊愕。

裴鼎察言观色,见势不妙,一把将王积薪拉得倒退几步,他则挺身向前,正欲出声询问,倒是站在王积薪身后的裴旻“咦”的一声:“古先生?是您!”

见儿子认识来人,裴鼎才略微放下戒备之色,裴旻抢先两步,把来人让进屋内。

来人皓首白须却精神矍铄,正是长安说书人---古通今。

古通今微微点头,继而呵呵一笑,道:“是谁熬此鱼汤?如此美味,香飘数里!老朽打从外面经过,哪曾想鼻子里扑来一道香气,也怪我的肚子不争气,里面的馋虫被勾了出来,忍不住来此叨扰叨扰。”

古通今不但博古通今、知识渊博,而且风趣幽默,裴旻是见识过的,他有一种预感,此人必定非比寻常,他对古通今恭恭敬敬:“古先生,您请坐!”

说完,裴旻让古通今在自己方才坐过的位置坐下,他则搬过一把椅子,靠着月娥眉坐了下来。

月娥眉弯弯的秀眉轻轻一皱,不经意的将凳子移开了尺许,与裴旻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古通今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但也从容坐下,他斜着身子打量了裴旻几眼,道:“当日醉仙楼一聚,裴公子招待老朽之拳拳盛情仍历历在目,但不知公子今日却因何愁眉不展?”

裴旻长叹道:“唉,在下有一位朋友,被奸人关在天牢之内,我们数次打探,也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现今我等正一筹莫展,无计可施,我正为此而忧!”

古通今笑道:“今日我本想来打个秋风,不想还真来对了地方。滴水之恩当报以涌泉,那日你请我吃‘血燕烩龙虾’,我曾言盛情来日必报,看来应在今日。”

王积薪从厨房中取出了一壶酒,只见那酒瓶白如羊脂,十分精美。

王积薪道:“我时常陪皇帝陛下下棋,陛下一高兴,便常有赏赐。此酒便是皇帝亲赐御酒,王某平日孤身一人,吃也无味。今日难得几位齐聚寒舍,王某就陪几位好好喝上几杯!”

说完,王积薪打开瓶封,依次给客人们倒酒。

只见这酒色如琥珀,一出瓶口便酒香四溢。

古通今喜好美食,是饮食方面的大行家,对酒更是十分内行,他一看此酒,便由衷赞道:“一般之酒,色如绿翠,漂有酒渣,叫做绿蚁;优等之酒,色如雄黄,质地醇厚;然此酒色呈琥珀,光亮莹润,更是酒中佳酿,果不愧为御酒。有此好酒,老朽已经迫不及待,就先饮为快了。”

说完,古通今举杯至唇边,将酒轻抿一口,然后闭上双眼,将酒在齿舌之间缓缓转动,似细细品尝和回味着酒香。

片刻,古通今将这一口酒吞下了肚,方才睁开双眼,见其余三人正看着自己,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便又举杯:“大家一起喝,一起喝吧!”

裴旻等人俱是微微一笑,这才举杯相陪。

四人就鲫鱼做菜,吃得几杯酒,吃了几筷鱼,古通今嘻嘻笑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今日前来,老朽必定助你们一臂之力。”

裴鼎道:“哦?先生此话怎讲?”

古通今道:“老朽平日靠说书为生,整日东游西荡,没什么朋友。自从你家公子请我吃了一次龙虾之后,我跟裴公子就此结缘,短短时日,已有三次相见,只是裴公子尚且不知耳。看来,以后少不得要向裴公子蹭吃蹭喝的了……”

裴旻奇道:“我与先生只在醉仙楼聚首半日,怎地又有三次……”

古通今道:“第二次,便是在长安城郊外密林之中;第三次嘛,便是几日前你住在群群英会馆之后,只是这后两次你明我暗,你不知道罢了。”

裴鼎暗暗心惊,这古通今神出鬼没,难道真是世外高人?也幸好此人是友非敌,否则,强敌环视尚且不知,这是何等的危险。

裴旻便道:“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古通今稍作沉吟,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实不相瞒,小老儿姓狄,贱名四海,原为前朝宰辅狄仁杰狄阁老的随身管家。”

裴鼎三人听得目瞪口呆,谁不知三朝元老狄仁杰的大名,想当年,宰相狄仁杰历经中宗、睿宗、武周三朝,宦海沉浮,破案如神,曾令奸邪之徒闻风丧胆,并辅佐太子李贤,举荐张谏之,为匡扶李唐神器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谁曾想此人竟是长期随侍狄仁杰身边的管家,也难怪狄四海阅历惊人。

古通今接着道:“久视元年,老爷仙去,我也心灰意冷,无所牵挂,就此流落江湖,云游四方,从此化名古通今,四处说书,得些盘缠,也乐得逍遥自在。”

裴鼎道:“狄先生……”

古通今知晓裴鼎之意,接口道:“这些年来,老朽真名早已不用多日,还是叫我‘古通今’吧。今日你们以美食美酒款待小老儿,小老儿自当相助你们救出公孙姑娘。”

一旁的裴旻见他如此一说,这才稍稍宽心,于是陪同古通今吃鱼饮酒,不在话下。

酒足饭饱,王积薪收拾完桌上的鱼骨等残余之物,几人重又分四方坐定。

还是古通今率先开口:“这甲骨龟君之名我早有耳闻,其人如何我也略知一二。此人为人与武功都极其阴险,又与当朝宰相李林甫沆瀣一气,两人真乃一丘之貉也。”

裴鼎愤愤道:“的确如此,在下之义兄,刑部尚书裴敦复,前不久便被这二人以莫须有之罪灭了满门。”

古通今点头道:“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他转眼望向裴旻,接着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神秘组织吗?这龟君于轻鸿表面上是为李林甫所驱使,但我隐隐感觉他与那神秘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点虽然尚未得到证实,只是他千方百计为得到那份传说中的残图,我由此猜度。”

言语及此,古通今目视王积薪,目光深邃,似有所指,王积薪不敢直视,转头避开。

前者刑部捕头武扬威虏劫王积薪,所为何事,裴旻并不知情,此时听古通今如此一说,他将前后所发生的事一联想,方明就里。

裴旻道:“目前当务之急,还是救人要紧。”

古通今并没有理会裴旻的话,仍是接着自己的话题:“甲骨龟君的武功你们是见识过了,其人如龟,武艺如龟,掌中绕指柔,身兼甲骨功,攻防兼备,极难应付。”

裴旻道:“小子上次在松林中便险些命丧其手。”

古通今道:“那次我在松林里睡觉,无意碰见你被于轻鸿缠住,我亦差点儿出声喝破,还好有人将你救走!”

裴旻道:“救我的便是家父。”

说完,裴旻便将裴鼎介绍给古通今认识。

古通今朝裴鼎拱拱手,道:“难怪那日射箭之人与裴公子的面目有几分相似。”

古通今接着道:“早些时日,我本路过此地,但见于轻鸿带领人马潜伏屋中,我也不好叫破,谁知这些人是专候你等前来,幸好你打败了他,但你们可知道,此人并未就此而亡!”

裴鼎沙场宿将,本见多识广,闻言不信:“我等眼见他跃入河中,苦等半个时辰也不曾见他上来,为何先生知他未死?”

古通今道:“难道你们忘了他是一只十分厉害的乌龟吗?龟善于什么?除了攻击与自我保护,龟还有十分厉害的一招,那就是潜水。于轻鸿恐深得此中奥妙,早已练就‘龟息大法’,莫说半个时辰,就是在水中呆个一天半天也不在话下,只要隔一段时间悄悄露出水面换气即可,此刻恐怕他早已借水远遁,又怎会淹死!”

裴旻“嚯”的一声站起:“那公孙姑娘危矣。”

古通今道:“急也没用,鲁莽行事犹如抱薪救火,亦会打草惊蛇,于轻鸿分属龟类,我们只有暂且制怒,与其比耐心,比定力。他必定以公孙姑娘为质,向王棋圣索要那残图,想来暂时不会加害于公孙,坐下吧,我们从长计议。”

裴鼎面向王积薪道:“王兄,有一句话,裴某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积薪诚恳地说:“王某一生孤独,能认识在座的几位,乃王某之福,裴兄有话但讲无妨。”

裴鼎道:“我想请问,于轻鸿如此对您纠缠不休,您手中到底有无那所谓的山河社稷残图?”

王积薪并不搭话,沉吟半响,眼见其余三人也目视自己,等待自己的回答,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转身,进入旁边的卧室,并从中搬出了一张小桌子。

这桌子四四方方,并不甚大,桌面上刻有纵横十九道棋路,想必是王积薪用来和邻人对弈的棋桌。

王积薪不待众人相问,便伸手在棋桌下略一摸索,手轻轻一按,“咔嚓”一声,桌面旁弹出一小匣,匣中静静地躺着一本蓝皮册子。

正是:

轻摇羽扇戴纶巾,曾经好为梁父吟。

如今风尘有奇人,沦落江湖侠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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