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启程(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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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亦雪自顾自地吃饭,如旁观者一般听着门外动静,此刻淡定地就像是最正经的那一个。

可真实情况是,在所有人眼里,她才是那一朵最大的奇葩。她的作息、想法、举止、穿着从小就异于常人。待人处事和一般的闺阁小姐十分不同,无礼教束缚,和谁都如朋友般相处。丫头们跟着这样的小主子,生活都变得不那么枯燥乏味了。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们都只是被带歪的“下梁”而已。

是夜。

众丫头翘首以盼的“爬梯时间”到了。大家都如约穿着黄色系的衣裙,在活动室门口相互品评打趣。

而当韩亦雪身着一袭淡黄色袄裙出现的时候,惹得丫头们睁大眼睛。

豆蔻之龄的小姑娘越发亭亭玉立、甜美水灵。她出落得比寻常少女高挑,肌肤白璧无暇,眉目清丽无双。鼻梁高挺,笑起来有把人的目光都吸进去的魔力。

如意笑道:“小姐,您这模样走出去,宁都城里的千金小姐们都要被比没了。”

韩亦雪笑着捏了捏如意的小脸蛋,“就你能胡诌。”

秋菊附和道:“说实话,我小时候和爹娘也是去过一些大地方的,真是从来没见过小姐这样好看的姑娘。”

韩亦雪佯嗔道:“好了,我知道我是你们主子,你们一个个小嘴抹了蜜,就使劲夸张吧。”

几人笑闹着就进了活动室。

活动室已经布置好,后墙贴着一张大大的宣纸,思思请了庄子里书法最好的崔管家在上面题写了“黄色奈特”几个大字。

当时崔管家随口问了一句:“奈特是什么意思?好几次都看到这个词。”

思思一本正经回答:“小姐说是火星语,是夜晚的意思。”

“火星是哪里?”崔管家听着更晕了。

“就是小姐从前犯癔症时候,想象出来的那个世界里的东西。”

崔管家恍然,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

空旷的活动室内,一张大大的黑漆四方桌摆在靠近后墙的地方,另八张铺着坐垫的玫瑰椅两两围着桌子排列。

前面一大片空地算是表演才艺的场地。韩亦雪平时自用的乐器等都靠墙摆放,应有尽有。

桌子上箸碟都已布好了。各种瓜果点心、拼盘小菜、甜品冷碟摆了满满一桌。

韩亦雪热情地招呼众人坐下。只是招呼显得多余,丫头们都已熟络地坐下了。大家坐得随意,不分上下座。前排丫头为了方便看才艺把凳子往两边挪,和旁侧人挤一起。思思习惯性地陪在韩亦雪一旁,在最里侧靠墙位置坐了。

待众人坐定,韩亦雪以茶代酒先敬了大家一杯。

一时间,杯盏碰撞的叮当声、衣裙摩擦的窸窣声、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

欢快爽朗的笑声从活动室时不时传出院子,令来往经过的男丁们侧目,此刻恨不得生成女儿身也加入进去才好。

一番笑闹过后,有个新进的丫头春喜突然提了一句,“今日夫人又来信催小姐回宁都了。她问小姐出发了没有。”

场子顿时冷了下来。

“你提她做什么,将军大人把田庄都送给小姐了,我们可不听夫人的,管她呢。”

春喜刚来不久,还不大了解其中情况,就有点尴尬,脸红道,“这样啊。我不大懂。”

接着就有人解释:“将军大人宠爱小姐,虽然没养在身边,但是偶得空闲时都会亲自来嘘寒问暖。要什么给什么,生怕短了小姐。连乳娘和教养嬷嬷被小姐遣回了宁都,将军大人也没说什么。”

思思道:“虽说夫人和小姐没有血缘关系,但终究是名义上的母亲。就怕她真追究起来,小姐也讨不了好处。”

一人道:“唉,我可舍不得小姐回宁都呢。”

一人接话:“别人都是上赶着去宁都,咱们小姐却避之不及。还是小姐懂我们的心啊。”

春喜好奇问道:“小姐为何如此不喜宁都?”

一人替韩亦雪抢答:“这里住习惯了。”

一人接着把韩亦雪经常念叨的话背了出来:“可不是住惯了,山高皇帝远的,有一个地方能肆意折腾,我打心眼里不愿意回宁都。”

韩亦雪被气笑了,“你们胆子肥了,一个两个都敢编排我,是拿我当料蘸呢。”

“不敢不敢。”

“不过小姐,夫人为什么突然催你回将军府?”

“对啊。十几年了从来不过问小姐的事,突然改变态度念着小姐回宁都,着实是奇怪。”

秋菊似乎想起什么,双手拍了一掌,压低声音正色道:“我表姐在将军府当差,前一段回来省亲的时候,有和我提过夫人的事,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就没放在心上。”

“什么事?快说来听听。”众人面露好奇。

秋菊认真道:“宁都最近有传言,说是夫人仗着母族家中权势不许将军纳妾,还十分不喜小姐。”她顿了顿,看向韩亦雪,继续道:“就是因为夫人善妒不贤,才导致小姐多年被迫漂泊在外,有家归不得。”

思思想都没想,她太了解个中情况了,就道:“其实应该是小姐不喜欢宁都不愿回去吧。我记得几年前韩将军见小姐癔症好了,好几次都想接她回宁都,当时小姐说回宁都癔症可能会复发,将军也就作罢了。”

据说韩亦雪出生后一直不言不语不哭不笑,总爱发呆,韩将军广求医都寻不出原因。最后是一道士前来看诊后说是从娘胎里带的癔症,需要寻僻静处将养,韩将军就把她送到平山村田庄。说来也神奇,韩小娃娃一到田庄便会说话了,还越说越溜,没过多久就远胜同龄人。将军大人索性就由着韩亦雪住在田庄里,这一住就是十三年。

秋菊喝了口茶听着思思说完,继续道:“我们知道,可是宁都权贵圈的人哪里知道啊。听表姐说,夫人还是娘家来人特意和她说了此事才知道,她哪里忍得了,发了好一通怒气,当场把祖传多年的茶器都摔了。”

“难怪将军大人任由夫人三天两头催小姐回去了,夫人是想这样堵住悠悠众口吧。”

“那这样的话,小姐一直拖着不回去,夫人岂会轻易善罢甘休?”

韩亦雪嗑着瓜子静静听着,心中了然。本想着平山村的日子无忧无虑,吃穿不愁、简单平淡,享受生活,这样一辈子在田庄里终老也是好的。

宁都就不同了。自己是韩将军在外征战数载期间纳的妾所生,母亲早逝。后来被接回将军府,认祖归宗后算过了明路。韩将军有一子二女,只有自己是庶出,哥哥姐姐都是苏氏嫡出,身份上就差了一截。宁都城中各种繁文缛节、礼仪规矩不说,还有大把的家族长辈、皇亲国戚、王孙贵胄压在脑袋上。她自知在宁都城中只能算小蝼蚁,随随便便就能被碾压的节奏。

想起前世电视剧里,皇权统治下的尔虞我诈、步步惊心,深宅大院中的婆婆妈妈、勾心斗角的情节,她只觉得甚是狗血,最好这些统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心里顿生烦闷,摆摆手:“不说这个了,该来的也挡不住。”说着,又抓了一大把瓜子放在自己面前,悠悠然开口:“今晚就没人表演才艺给大家助兴吗?我记得春喜最近一直苦练琴艺,是不是到了交作业的时候?”

众人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到春喜身上,前一刻的冷场就好像从没有发生过一般。

接着,春喜被众人鼓动着上台弹了琴,又是一番热闹嬉笑,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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