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真实与谎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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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如同刀子,狠狠地扎进心里,步桐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收紧,脸上努力故作轻松不被人看出异样,轻轻喝下一口茶,

“殿下这话未免有些刻薄了,汤大人直属陛下,如今颇得圣宠,这话若是传到他的耳朵里去,难免日后不会亲近殿下,徒增烦恼。”

穆禾荃自知失言,见了台阶自然要下,“阿桐说的有理,左右今日在座都不是外人,总也不至于传入那位督主大人耳朵里去。”

步桐笑笑,心里已然把脏话骂了一个遍,自从自己意识到喜欢上了汤玄霖,便再也听不得别人冒犯他半句,日前汤玄霖被提起痛处时那失落的模样历历在目,怎能由得穆禾荃这混蛋胡说?

“郡主娘娘,”司林舔舔嘴唇继续凑过来问着,

“汤大人可是旧伤复发?您一直从旁医治到如今,怎的还是如此严重,怕是作谎的罢,早先还在六皇子府门房行凶伤人,可是狠戾得紧,却不过两个时辰就称病避不见客了,怕是当旁人是傻子罢。”

步桐一脸天真,

“那大人怕真是被当作傻子了,汤大人在新设的北镇抚司中审讯犯人,可是到了临近午膳这才回来,我足足等了他大半日呢,如今汤大人身体恢复得极好,再过几日便不需我来换药了。”

果然,司林和穆禾荃纷纷一副吃了苍蝇的恶习模样。

步桐很是愉悦,轻快起身,

“殿下的解释实在让人难以信服,桐儿便不回家传这话惹得父亲、母亲难过了,两位不必起身来送,臣女这一日实在是疲乏,便先告辞回府休息了。”

步桐说完,在两人“前功尽弃”的懊恼中提了裙子翩然离开。

再回府时,门口多了颇多矫辇和马匹,步桐信步进门,喊过一个家人,

“府上可是来了客人?为何不将马车矫辇停到后院,堆在门口成何体统?”

家人们面露难色,“小姐,人实在太多了,后院已然放不下,而且这些人呆不了多久就会被大人赶走的,根本也来不及收整。”

很快会被赶走?步桐生了好奇,

“都是些什么人?”

门口的家人神秘兮兮地凑上来,“年后出了元宵便要准备三年一次的春考,咱们家大人是吏部主事掌管天下学子,自然有很多人想要来疏通下门路。”

感情就是来走后门的嘛,步桐笑笑,果然这种事延史通今,从未少过想要走捷径的人。

春桃一直在门侧候着,见了步桐回来,乐呵呵地放下手边的点心跑过来,“小姐您回来啦?快些回院子更衣罢。”

步桐携了她往里走去,

“父亲如今大约很是烦扰罢?”

春桃自是知道这些事的,撇撇嘴不屑地言道,“尽是些官家,位列朝公竟也这般不明事理,为了自家那些个不成器的孩子,竟然想要走大人的后门,求得皇榜名次,大人这般刚正廉明怎么可能行得通?”

步桐点头,看着前面一灰头土脸的人带着家丁捧着礼物迎面走来,两人正说着方才的事。

官员模样的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身旁的家丁便开口,满是怨气,

“南国公大人当真是顽固不化,明明极喜爱这尊前朝玉鼎,眼睛都没有离开过片刻,但就是不愿松口帮公子的忙,大人莫要生气,总会有办法的。”

前朝玉鼎?听起来有点意思,既然进了家门,又怎么能让它溜出去,步桐带着春桃走出去,故意行得慢些引起那两人的注意。

果然,那官员见着步桐眼前一亮,快步近前行礼,“见过郡主娘娘,娘娘容光焕发,姿态雍容,果真是天降仙人,护卫我朝。”

靠,这人胡说八道了些什么,这一天下来还真是没听到几句人话。

步桐蒙圈了一瞬,只得笑着瞧他,

“这位大人,您何必这般客气,臣女不过是一介普通女子,幸得陛下偏爱罢了,如何能受大人问礼,只是臣女素来并不关切朝中,不知大人是何府高门?”

这人笑得很是灿烂,“臣下京都府尹,苏瑞海。”

“原来是苏大人,”步桐行了个礼,“是臣女眼拙。”

原来这位便是苏瑞海,那个无能且怂的府尹大人,有了汤玄霖带领东厂和南北抚司坐镇京都城,倒是省了他的意,平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怎的如今倒登了南国公府的大门?似乎还是被步庭云赶走的。

苏瑞海见着步桐客气,更是蹬鼻子上脸凑上来,“郡主娘娘,我家儿子苏杰,最是知书识礼的,眼看春考将近,偏偏出门同朋友谈论诗书时惊了马、摔断了腿,这一耽误又得三载,这……”

混迹相亲市场的步桐瞬间明白了这些看似美好的话中暗藏的意思,“知书”那肯定不学无术;“识礼”那就是狂妄无礼嚣张跋扈;至于“谈论诗书惊了马”,怕是外出寻乐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一下,断没断也不一定,眼下多半是在家躺着呢。

步桐笑着打断他,

“大人严重了,公子饱读诗书,如今春试尚有一月有余,公子自可好好养病,如若不然,使人将抬进翰林院便是,父亲不愿开此先河,臣女替大人去求,大人安心回府就是。”

说罢步桐笑着看那家丁抱着的锦盒,

“大人客气了,这点子小事还带什么东西?本就是为国征选良士,都是应该的,行贿之事绝非大人所为,莫不是恭贺臣女获封的罢?”

苏瑞海嘴巴刚打开,步桐再次堵住他的话,

“春桃,收下大人的好意,大人尽可安心,臣女这便去寻父亲,今年春试,苏杰公子定能安安稳稳地坐进考场。”

说罢提裙便转向后院方向,春桃隐忍着笑意从呆滞的家丁手中抱过锦盒,“多谢大人。”

说罢也匆匆跟着步桐走了,留下苏瑞海在原地看着步桐的身影,站在内院入口干瞪眼。

匆匆躲在假山后面的主仆二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春桃放下沉甸甸的锦盒,“小姐您真的是太坏了,人家的意思明明就是想要替儿子寻个功名,您却偏偏扯些别的,他家那儿子的混蛋做派,可是在京都城里都赫赫有名的,即便是坐进了考场,怕也是写不出一篇文章来。”

步桐笑着平复气息,

“我自然知道苏家的儿子无能,左右也没答应他什么,即便是他儿子腿断了,这同入翰林院春试有什么干系?为国择良士,最忌讳徇私舞弊,坏了根基,我又如何能这般坑害父亲大人?”

“算你明礼,”步庭云突然从假山后面出来,身后只跟了一个长安,

“既然知晓徇私舞弊是错的,为何还要收人家的礼?”

步桐笑着给步庭云问安,

“女儿见过父亲,女儿听着那位苏大人手下说起父亲喜爱这尊玉鼎,既然他有心带着东西进了咱们家大人,东西有幸又得了父亲的眼,我自寻了理由留下便是,他也说不出什么。”

步庭云佯怒瞪了步桐一眼,“说得什么混账话,方才我听得清白,哪有贵家小姐同人索要贺礼的!”

步桐笑嘻嘻地示意春桃把东西递给旁侧的长安,

“父亲多虑了,苏大人又没说这东西是贿赂父亲的,不是也同意给了我嘛?”

明明自己也是为了躲避那些个摆放的人躲进后花园,却还能正经八百地教训女儿,南国公大人当真是为人“端正”。

步庭云眼神跟着锦盒走到长安手上,面露愉悦一时难掩,只是仍旧嘴硬,

“你这规矩学得到底还是不够,也罢,随你去罢。”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长安眨巴了下眼睛询问,“那这东西,是让家人送回去,还是?”

步庭云眼一横看向远处,“这厚脸皮的已然要回来了,再送回去岂不是显得我们府上的人没有主心骨?带走罢,留在她手里也是糟蹋了好东西。”

长安偷笑一下,“是。”

两人就这么挥一挥衣袖离开了,步桐想着那穆禾荃说得话大可不必相信,全然没必要告诉尊上,索性带了春桃回屋补觉。

这一觉便到了天色微黑,步桐睁开眼,只觉得头晕脑胀得厉害,便起身来找水喝,正巧遇到白芍药进门来,有些诧异地看着步桐,

“我原以为是春桃在玩笑,原来是真的还未睡醒呢?快些穿好衣服去你兄长院子,汤大人带回消息了。”

听到汤玄霖的名字,步桐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嫂嫂且等我片刻,这就出门。”

步桐简单绾起头发,跟随众人赶到步易阳的院子里,汤玄霖已然坐在亭中喝了两盏茶了,见了步桐进门,规规矩矩地起身行礼,

“见过郡主娘娘。”

步桐瞧着步庭云、戚夫人均在,在步易阳看热闹的眼神里硬着头皮去扶他起身,

“大人不必多礼,你身上还有伤,快些起身罢,可是长姐的事有线索了?”

汤玄霖轻轻点头,

“已然有了定论,人证物证俱在,只是郡主娘娘今日见了六殿下和司林大人,他们是如何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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