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让你偏来招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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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内早已是笙歌四起,乐人们翩翩起舞,丝竹环绕。

下坐的王公大臣们频频举杯,好一幅歌舞升平的和乐景象,步桐不愿意去掺合,转头寻了个偏僻的位置坐好,这方塞了一口莲蓉糕,容平公主拖着一身华丽的红色宫装便一屁股坐到了步桐身边,登时气急败坏地模样,

“步姐姐,你怎么这样的打扮便来了,如今竟也吃得下?”

这话吸引了周围不少眼光,步桐一口莲蓉糕噎在那里,咽也不是,吐也不好,险些被呛到。

接过春桃递过来的茶水,步桐这才堪堪喘出一口气,一面拂着胸口一面不解,

“九公主此言何意,我是又出了什么错吗?”

容平紧紧皱着一双小眉毛“哼”了一声,“六哥今日,可是要带新侧妃来呢。”

步桐赶紧梳理九公主庞大的皇室家族,这才惊讶,自己这阵子忙着“调戏”汤玄霖,竟忘了穆禾荃已娶到“心爱”的步榆,如今新婚燕尔又恰逢中秋佳节,如此盛宴,怎能不将她带来问安?

步桐四下张望着,自然地同穆禾笙身后的汤玄霖对视一笑,再回头摇摇脑袋,

“没有瞧见啊,莫不是有事耽搁了?”

九公主气呼呼地指了上坐,“自然是来了,那不是在父皇面前呢。”

步桐越过人山人海,这才瞧见穆禾笙并着步榆,正恭恭敬敬地跪在御下听话呢,“呵呵”一笑,

“皇子新婚的第一个中秋,自然得带着新妇面见陛下皇后,这有何不可啊?”

九公主愤愤地看着那边咬牙,“可是一介侧妃,怎得能享正妃殊荣,定是那庶女,巧言蒙蔽了六哥哥。”

步桐挑了下眉毛,伸手抚平容平皱起来的眉头,

“毕竟是陛下赐婚,即使是侧妃,若不谢恩,岂不是没了规矩?”

九公主闻言,气哼哼地撅嘴,“步姐姐当真这样不在意,枉我听闻步姐姐今日简衣易妆前来,颇为忧伤。这才特地过来相劝,没想到,你竟这般无所谓……”

步桐笑笑,伸手抱着九公主的胳膊,

“我知道容平最好了,可我已有心上人,容平可是第一位知晓的,那人不是六皇子,我又何必为了家姐与他的婚事忧思呢?”

九公主仔细想了想,也觉得颇有道理,随即也恢复了平日的古灵精怪,拉着步桐小声,“步姐姐,你且看父皇身侧的那个统领。”

步桐看了一眼,陛下身侧一丝不苟紧盯着在场所有人的云放,在大家的一派和乐中,严肃谨慎的模样格外引人注目,

“莫不是御前侍卫大统领云大人?”

九公主很是娇羞地别开视线,顺便来拉扯步桐,

“对,就是他,步姐姐你别一直盯着人家,多不好意思啊。”

步桐摊手,顺便指了指远处的云放,有些哭笑不得,

“这大殿之内,少说也有近二百人,他护卫陛下安危,只盯紧宵小之辈,我们这些末席的世家子弟,他才不会看过来呢。”

九公主伴随着步桐的动作瞬间紧张起来,一把把她的胳膊扑下来,

“步姐姐,你莫要指他,云统领素来机敏,他一定瞧得见的。”

步桐看着她难得紧张羞怯的模样,心里自然有了数,微微眯着眼睛凑近一些,看着九公主微红着脸颊别过视线,小声咬耳朵,

“容平,你莫不是,也有了心上人罢?”

一向没个正形的容平这时候竟然低头搅着丝帕,

“步姐姐你莫要开我的玩笑,云统领为人刚直,他开不得这样的笑话。”

步桐煞有介事地拍拍她的小手,

“云家世代守卫宫墙,颇得陛下重新,如今到云放这里,年纪轻轻便已是御前侍卫统领,公主若是愿意下嫁,云放也是勉强配得上的。”

闻言容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很是激动地反握住步桐的手,“步姐姐所言当真?”

步桐点头正要劝她早日去陛下跟前言明,免得陛下不知女儿心事,日后将她送出去和亲,身旁却突然传来一女声,

“阿桐怎的坐在这末席,可让我好找呢。”

九公主的笑魇一时收了个干净,面无表情地转到一旁去吃果子,步桐回头,瞧着华服在身,珠翠满头的步榆娉婷坐下,细细打量之下,“阿桐今日这打扮怎么……”

步桐伸手抚过自己的步摇,

“长姐莫要怪念,桐儿这是寻得了一个新物件,需得这样搭配才别致。”

容平到一旁突然开口,“我瞧着步姐姐这打扮很是顺眼,华贵脱俗,轻尘可爱,若是都做了殿内女子打扮,岂不是太过于冗杂繁琐,同寻常庸脂俗粉又有何异?”

步榆笑着点头,丝毫没有被怼的尴尬,“九公主说的是,公主今日打扮亦是庄重得意,我等自愧不如。”

该自愧不如的是我才对吧?你这般能屈能伸当真是寻常人所不及。步桐看着她仍旧云淡风轻的一张面孔在心里吐槽。

容平一身宫装凤冠倒也不算繁琐,毕竟皇家公主,这番端庄定得是有的。

容平不愿意搭话,便起身准备离开,“步姐姐,上次弄脏了你的丝帕尚未作赔,前几日父皇赏了几些好的,你快随我来挑一挑。”

步桐被容平拉起来,步榆随着起身温声,“既然公主喊了一声‘步姐姐’,不知道妾身是否得光,也去公主处一观?”

步桐看着步榆自来熟的模样,说得话稳妥又谦卑,仿佛拒绝她的请求都是自己的不对,容平横了她一眼,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别扭呢,我同你很熟吗?先不说这声‘步姐姐’你若应了,尚且算僭越,单说你是我六哥哥的侧妃,即是妾室,我同南国公府的嫡女讲话,你白白进来插话就是乱了尊卑规矩,如今还讲些这般逾矩的话做出一副假猩猩的模样,六哥哥三位妾室,没有你这般不知体统。”

说罢在周围众小姐的交头接耳中拉着步桐就走,步桐心里已然乐开花,暗暗赞叹容平怼人一针见血,但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看了步榆一眼,步榆只得挤出勉强的笑朝步桐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九公主自然没什么帕子要予步桐,方才的冲突早已被人看在眼里,一出殿门便被嬷嬷喊走了,步桐索性在偏殿旁侧的凉亭坐一会儿,春桃跟过来立在身后,“小姐,外面风凉。”

步桐轻轻摇头,

“殿内太过喧闹,我便在这里吹吹风等容平回来就是。”

穆禾荃在对面的长廊上转过来,看着步桐托腮念叨完这句话,缓步上前朗声,

“九妹妹被母后叫去训斥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步小姐在这里等她,回府后定要着凉的。”

步桐起身行礼,心里骂他好几句,这才能平和开口,“只是女儿家的几句闲话,劳得娘娘费心,不过方才见到了长姐,瞧着倒是清瘦了些。”

穆禾荃没料到步桐一上来就是这般不友好的一句质问,倒也没恼怒,而是信步在步桐对面坐下,

“步小姐可是在怪罪我没有照顾好榆儿?”

步桐摇头,笑得疏离。

穆禾荃看着步桐突然开口,“我听闻,步家的两位小姐自小,便不算亲厚。”

步桐隐隐觉得这话里话外,似有他意,只好跟他打太极,

“六殿下恕罪,从前年少无知,长姐又不在院子里长大,难免生疏了些,误了姐妹情谊,是步桐过错。”

穆禾荃笑着摇头,眼里似有精光闪动,“我同步榆,并非外界传闻,丝帕之事,亦纯属误会,若我一心求娶南国公府的小姐,也定当求娶正妃,才不算辜负南国公大人。”

步桐心里冷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合着冷落步榆还是为了表真心。

这个大锅我可不背。

步桐低头,一派恭敬温顺的模样,

“陛下赐婚,父亲自当感念圣恩,不敢奢求言他,殿下这话可让父亲无地自处了。”

穆禾荃愣怔一下赶忙解释,“是在下失言了,南国公大人忠心无二,乃国之栋梁,只是在下稍有惋惜,如今这般年岁,正是册立正室之时,却不得心中所念。”

步桐起身,容色清冷,直盯得穆禾荃略显慌乱这才开口,

“殿下同姐姐交换贴身信物,互许终身这有何误会,姐姐清名尽予殿下,殿下这话若是被姐姐听到了定然伤心难过。况且,陛下赐婚,南国公府上下感念皇恩,还请殿下慎言。”

说罢便行了个礼,“步桐尚在闺阁,如今同殿下私下相处已然逾矩,步桐退下。”

转身的瞬间似乎觉得自己刚才说得有些决绝,步桐再回头看着一脸错愕的穆禾荃,

“殿下,已无可能之事过多惦念只会伤了自己的心神,还请殿下且顾当下罢。”

说完迅速溜走,再没有犹疑,春桃跟在身后小声嘀咕,“这六殿下什么人啊。刚娶了南国公府的人,眼下又来惦记小姐,难不成还想坐拥娥皇女英不成?”

步桐冷冷一笑,“你当他是什么意思?娥皇女英之福自是没了指望,可如今情景都不愿舍弃南国公府的帮扶,当真是执着。”

春桃没听清这后半句嘀咕,只是恨恨不平,“虽然春桃不喜欢榆小姐,可是如今她的境遇似乎并不得看重,方才还有不知道哪家的夫人朝她冷眼冷语的,春桃看见有些难过,可是小姐,您最后这话说的,说的怎么有些……”

步桐停下脚步,夜里昏暗的宫灯下,鬓边荧光点点,衬着一张姣好的面孔更是精致可爱,

“我便是要给他一个教训,偏偏我忘了他的时候来招惹,便是给他一点模棱两可的念想,才好给他一记痛击。”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春桃听小姐的吩咐。”

再回殿内,宫宴已然过半,酒过半旬的众人纷纷言笑着,毫无平日的规矩持重,步桐方才离开的位置坐了一位白衣简妆的女子,清冷高贵,见着步桐过来,这才转头抱歉解释,“小姐莫怪,我这方赶到,殿内已无空位,瞧着这里没人,这才……”

“嫂嫂……”步桐的嗓子里似乎被塞了千金重铁,突然间沉重到难以言喻,眼前之人,分明是北国公的独生女、自己未来的嫂嫂,白芍药。

只是后来兄长蒙难,留下家中孤儿寡母已是凄凌,后来阖府上下抄家灭门,白芍药宁死不愿独自逃命,最后替戚夫人挡了一箭含恨而去……

步桐眼前蒙上一层水雾,当年本以为白芍药是陛下赐婚,高冷女神同自家兄长颇为不配,但最后看来也是果敢担当的女子,步桐垂下眉眼,在她旁侧跪坐下来,

“无妨,相逢即是缘分,不如我们同席可好?”

白芍药轻笑点头,步桐看着她的模样,竟然觉得格外好看,忍不住搭话,

“小姐钟灵毓秀,卓尔不凡,不知是何府的小姐?”

白芍药微微行礼,“北国公府,白芍药。”

步桐跟着行礼,“白小姐好,我是南国公府的步桐。”

两人相视一笑,步易阳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桐儿,你跑去了那里,为兄可是找了你一大圈,竟然躲在这里!”

步桐想着这傻大哥可莫要在未来媳妇跟前丢了脸,赶忙拦住他后面的话,

“刚才我同九公主出去,在偏殿坐了会儿,兄长,这是北国公府的……”

步易阳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家小妹的“良苦用心”,挥手打断她的话,

“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我带了贺礼去给榆儿,碰巧看到了六皇子府的两个侧室欺辱于她!”

步桐尴尬了一下,“那两位侧妃也入宫了?”

这倒是始料未及。

步易阳忿忿地紧皱着眉头,军人蛮横的怒意张显无疑,“他当我们南国公府是寻常人家不成,既娶了榆儿自当好好照应才是,竟然带了三位侧妃入宫赴宴,那两个女子甚是造作蛮横,二人合言奚落榆儿,若不是主公纵容,如何能这般娇蛮无度!”

步桐微微拂额,感叹着自己大哥留个未来嫂嫂的第一印象多半很是一言难尽了,

“兄长体恤,桐儿明白,不过这后宅之事不该兄长插手,不如交给小妹,小妹不行家中还有母亲,定要那六皇子殿下好好给个交代。”

步易阳听了这话才微微松开些眉头起身离开了。

步桐幽幽叹了口气,转动僵硬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去看旁侧的嫂嫂,白芍药素来清高,在世家贵女中最是饱读诗书,不喜俗物,步桐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如同莲花般高洁的女子日后被指婚给大哥,会是一份怎样的心路历程。

不过跟步桐的想象截然相反的,白芍药波澜不惊的眼里透出明媚的光亮,直直随着步易阳的身影离开了,步桐错愕:难不成白芍药就喜欢步易阳这样莽撞干脆的男子?还真是够颠覆、够反转。

左右自己嫂嫂看兄长是看对了眼的,步桐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看着面前步易阳留下来的锦盒,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狡捷的弧度,

“穆禾荃,是你偏来招惹的,自然怪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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