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北凉皇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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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上来,众人神色各异早已坐定,步桐坐在列战虎的下首,看着主位之上神色黯淡的人,

“列大哥,步桐知道你断不会做那些不堪之事,可若是左岸没有说谎,那这些话只能是陛下告诉他的,您可要莫要糊涂到底才是。”

列战虎事到如今还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看了汤玄霖一眼欲言又止,沉重地点点头。

步易阳坐在步桐对面,有些疲惫地瘫软靠着椅背毫无半分仪态,

“去调个犯人怎么这么难,竟还没到?”

旁侧的向统领赶忙起身,“回步大人的话,徐统领已然去提了,那位大皇子殿下实在是过于嚣张,如今被擒自知逃走无望,那可是极尽折腾,实在不好控制,想来是要耗些时候的。”

步易阳本来就是随口念道的,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坐好,

“那个,我没在怪你们,快坐下歇歇脚,这整整一日对着北凉八万大军也是不易,快坐快坐。”

可先到这里的却是被一月绑成粽子的木勒。

原本骂骂咧咧表示着不忿的木勒小哥出现在这气氛略显低沉的堂下,倒是让所有人都不解得厉害,一时忘了方才话题的沉重,步易阳眯眼仔细看着下面的人,

“这……是谁?”

步桐起身,示意一月揭开绑缚着木勒的绳子,

“木勒,这也是我想要问你的,你是谁?”

木勒抬眼看着步桐,痞气又自在地揉着自己有些酸麻的手腕,仿佛自己只是进来参加议事的人,

“云妹妹,这才多点的功夫,你便不认得我了?好伤心啊,好得我也是帮过忙的,你还没付我银钱呢,还有应允我地封赏。”

步桐笑笑,端详着这人深邃立体的五官,

“这些我都记得,定然不会忘记,可是木勒,北凉善骑射这也罢了,可北凉皇室内斗之事,北凉敌军的带兵之人与南国皇帝陛下有什么牵扯,任是我们这些在京都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是完全不知晓的,即便你常年游走边境做着贩卖生意,你又如何知晓?”

木勒只是笑笑,神态如常地反问,“你何时怀疑我的?”

步桐认真地想了一下,

“若说察觉到你的异样,大概是稻草人身上取下第一波箭矢,我们重回信兵通道的时候,一月对你警惕的模样吧。”

木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笑意慢慢收敛了起来,回身去看了一眼身后寸步不离的一月,“你的死士,倒当真机敏。”

步桐看着一月,

“一月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可我分明看到了他罕见警惕的眼神,而身后唯独你一人,怕是当时那处的景象过于惨烈,你有些看不下去了,便想着若是钳制住了我,或许能让这场战事暂停。”

一月抬眼一瞬,“他已有杀气。”

这话一出,就连步易阳豆不露痕迹地坐直了,紧紧地看着木勒。

汤玄霖甚至把手都放在了剑柄之上,步桐赶忙安抚他,

“无妨的,他不会伤害我,只是两国战事既起,怕是也看到自国的军士伤亡如此,本意是不愿的。”

步易阳这方反应过来步桐的意思,

“他莫不是北凉人。”

木勒被看穿身份,倒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神态在在地看着在座所有人,

“我想让这场战事停歇,可是你们的郡主太过于聪慧,北凉军士伤亡惨重远超我的预估,便想着,若我胁持住了南国最受臣民爱戴的郡主娘娘,会不会让这场战事到此为止。”

步桐轻轻叹出一口气,

“难道让北凉铁骑进入雁门关,这雁门关里的百姓和军士们就能活命吗?”

木勒转头看着步桐,笑得一日白日,

“我说过的,只要有我在,便能保住你的性命。”

步桐笑着摇头,

“不,我要保住全城军民的性命,所有人的,我要抵御住敌人的侵犯,抵挡住一切可能的威胁,木勒,你说那北凉大皇子救过你的性命,所以要保住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全城的百姓何其无辜,我南国七城的平民何其无辜?”

木勒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你们抓了他,对吗?”

步桐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答应过你的,保住他的性命,便一定会做到!”

旁边的步易阳看着众人沉重的脸色忍不住开口,

“可是桐儿,这位北凉大皇子可是此次两国交战的始作俑者哎,保住性命这个恐怕有些难。”

步桐白了他一眼,步易阳可怜兮兮地转开了视线不再说话了,步桐看着眼前这个气场特别的男人,

“想来你也不是个普通的北凉百姓罢?木勒,你是何人?”

木勒笑笑,“郡主娘娘觉得我如何呢?”

步桐突然有些没了主意,木勒这人,圆滑又事故,一看就是老江湖,没有半分步易阳这种名门公子的坦荡正派,但却又带着一份与生俱来的特别,气质独特风格迥异,亦不同于寻常讨生活的商贩,而且谈吐举止不凡,倒是有些让人拿捏不准了。

在步桐仔细思索的时候,两个军士费力地拖拽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进来了,那人人高马大身着铠甲,仔细看去,却是同木勒一般深邃的面容,但不同于木勒的阳光明朗,这位大皇子一身的戾气,阴翳的眸子如同大漠里的秃鹫,扫过众人冷笑着,

“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胆敢这般对我!可知我是谁吗?!”

直到视线落在木勒身上倜然停住、有些意外地打量了几眼,却是露出十分不屑,

“数年未见,你倒是攀附上南国的人了,木勒契合尔,你还真是个贱人养的野种,野心不死!”

大皇子认得木勒?

步桐心里一惊,脑袋里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又不可思议的想法,看着脸色苍白,慢慢低头去的木勒,

“你莫不也是,北凉皇庭的皇子罢?”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木勒小心翼翼地看着大皇子,声音没由来的低怯,

“皇兄,我没有……只是偶然结识了南国的郡主,这才……我实则也是被捉来的。”

“你?”大皇子头发凌乱,笑得满是张狂,“你瞧瞧你立在这里的模样,可有半分被捉来的样子?”

说的也是,木勒的绳索已被一月解走,浑身上下除了一些马上要干的水渍,再无半点脏污,可是反观大皇子,一身的脏污不堪,头发散落,满脸血迹,活脱脱如同死人堆里爬出来厉鬼。

木勒自知说不得自己的清白,只得无奈开口,

“兄长莫要恼火,我已然求了郡主娘娘,放你一条生路,我们很快便可以回家的。”

步易阳又要起身说什么,被身旁的向统领一把拉回去,“僭越”地朝他使了个眼色要他莫要讲话。

大皇子自然是不信,

“你个小杂种还有这好心?莫不是为了邀功取宠,把我们北凉大军出卖了罢?不若如此我有八万大军如何连一个小小的雁门关都拿不下来,混账!”

木勒自然是不能认下这盆脏水,“兄长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有三年未曾回过王庭,如何能知道军中诸事,我只想救兄长一命罢了。”

大皇子随即痛斥着木勒,“母亲说的是,你就是个狼崽子,你母亲奴隶出身,也敢引诱主上,生下了你这个血统肮脏的小杂种,就凭你也配问主北凉?莫要肖想!”

木勒突然间颓废了许多,

“兄长莫要说这样的话来气我,当初二哥和四哥想要我的命,是兄长助我逃出王庭保住性命,如今木勒时刻记着兄长这份恩情。”

原是这样救过他的性命?

大皇子笑得冷血淡漠,“那是你傻!我说什么都信了,我也是为了赶你走!父亲疼爱你们母子三人,杀了你岂不是惹得父亲不快?你的亲姐姐也是要到南国和亲的,届时你们母子恐怕要更是得宠,我如何能看到这一切发生?”

步桐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又穿越了,北凉和亲公主?这两世都未曾听说过啊,回头看了眼汤玄霖,汤玄霖也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等等我打断一下,南国可从未来过什么北凉的和亲公主,你们说的这位公主是哪位?”

大皇子露出嗜血猖狂的笑意,“是在动身前便被我母亲派人毒杀的。”

木勒眼神更是没了光彩,“母亲送信出来,说她是病死的。”

步桐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天真无邪地可怕。

步易阳忍不住开口,

“那个什么,木勒,我倒觉得你兄长说得恐怕是真的……”

众人纷纷点头,木勒却是不信,

“我们北凉民风淳朴,从没有你们南国朝堂之上的皇子夺权之事,兄长对我从来都是严厉的,可那是为了我好,我本就是王庭里最小的皇子,从来不受重视,只有兄长偶尔来骂我几句,嫌弃我文不成武不就,他是不会害我的。”

步桐艰难地咽了一下唾沫,

“木勒小哥,你这是病啊,得治。”

所幸放弃了跟他再说些什么,而是看着那一直在反抗被军士们压在地上的大皇子,

“如今既然是阶下囚了,不如我们坐下来好生聊一聊罢。”

列战虎突然开口,“你是拉旺契合尔,北凉王的嫡长子,下一任的北凉王。”

列战虎竟然知道他?

拉旺抬头看着列战虎,满眼桀骜,“原是烈虎将军,我们终于再见了。”

列战虎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本是出身最为高贵的皇子,为何这般糊涂?北凉王病重,如此危难之时你不随侍在侧,却在本国国力不足之时贸然进犯我南国疆土,你莫不是疯魔了罢?”

拉旺不屑地看着说话的人,“你懂什么?我劝你们对我客气点,即便是回了京都城我也不怕,我自有天人关照,倒是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还是小心点得好。”

满堂鄂然,步桐轻轻一笑,

“乱臣贼子这名号可是不敢当,拉旺殿下说的‘天人关照’,可是我朝陛下与你暗中交易,许诺扶持你登上王位之事?”

步桐唤过一月低声安排道,

“去把左岸提来,搁到外头寻个地方让他听着,不用多尊贵照顾,听得清白就好。”

交代完之后,步桐看着那个嚣张到顶端的人,不慌不忙地说着,

“殿下,你怕是估记错了,先不说你们的交易若是捅到了眼前,我们的陛下是否能够承认保下你,单说这雁门关,位处偏远前后三十里没有人烟,如今这战报尚未送入京都,不知道陛下在战报中看到我们全歼北凉军队,斩首北凉统帅之大捷,会不会有封赏呐?”

拉旺错以为有了陛下撑腰,这些人拿他没办法,可步桐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北凉大皇子”是否从战场上生还,这个决定是捏在自己手中的。

拉旺还在挣扎着,“不!你们不能杀我,你们如何能在这里私自决定,这若是到了陛下耳朵里……”

拉旺不是个蠢笨的人,嚣张只不过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可是军将在外又如何能事事请示,到时候安自己一顶图谋不轨而被就地正法的帽子便能将此事圆过去。

步桐掰着手指头,

“要说我们的陛下呀,那可是最会做表面功夫的,若是我们当真把你带回去,他也不会放过你的,毕竟那些约定事关他背后迫害有过功绩的臣子不是?与其在天下人面前承认了自己串联别国坑害重臣,倒不如说不认得殿下简单。”

拉旺当然明白这才是所有正常人的选择,肉眼可见的恐慌了,开始紧握其他救命稻草,“木勒,木勒救救我!你说过要救我的!木勒!”

木勒抬眼看着这个男人,

“兄长当真与南国皇帝达成了暗地合约,拿着数十万北凉将士的性命儿戏吗?”

拉旺赶忙摇头,“这怎么可能?那些也是我的臣民,我如何弃他们于不顾!”

“你能,”步桐回到座位里坐下,“一旦你发兵,便会有一队人马去突袭你们北凉的大营,而陛下早已安排好了人手与你联络,报告前锋军队的所有行动,这样你便可以在大营提前设下埋伏,将他们一网打尽。”

拉旺脸色一点点凉了下来,终于开了口,

“是,我得了南国陛下的密信,于列战虎的副将左岸取得联系,为的就是发动这场国战,借着我的手出去南国公府独子步易阳。”

木勒彻底明白了自己所有想当然的一厢情愿,颓败地跌坐在地上,眼里的光彻底消失了。

步易阳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怒火中烧地起身指着自己,

“我如何了?战战兢兢效忠陛下从未有过半分忤逆,我南国公府也是一直低调侍君的,如何便就这般被容不下了?”

拉旺毫不客气地斜了他一眼,

“你家父亲如今权倾朝野,连我北凉都知道他是如今南朝最大的权臣,你叫陛下如何放心得下,祝洪成那样的废物都能统领雁门关十多年,素来勤勉优秀的穆禾炆却一直被压一头上不了位,只为了压制一个手里没有几个兵的皇子便能做到如此,南国公府?你以为这是为何?”

步易阳气呼呼的要继续理论,被向统领皱眉脱开,“步将军莫要被人激怒,且听听郡主如何说?”

步桐想想又问道,

“左岸将军自小生在列将军身侧、最是忠肝义胆,你说他当真能做出这种糊涂事,弃南国几千先锋军于死地?我倒是不信。”

拉旺冷冷一笑,

“那才是个真正的傻子,以为投靠南国陛下便能报所谓的杀父之仇,我可是派人去仔细查验过的,哪里有什么自相残杀……”

列战虎闻言直接从位置上起来,死死盯着地上的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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