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理还乱（1 / 1）

张婧跟王猛一前一后从操场后回到操场主席台的时候，已经是三点五十多了。除了体育部的人之外，不少运动员也已经到了。同样地，李挚也到了，正在跟黄文镜在说话。

张婧跟王猛一前一后从无人的角落里过来，迅速取代了李挚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人群里不免响起了一些议论。张婧还没觉察到有什么不妥，因为现在她的眼里只有李挚一个人了。这个她心心念念了两天，终于出现了的李挚。张婧心里委屈、开心、担心各种情绪杂糅在了一起，眼泪差点掉了出来。

张婧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小跑到了李挚面前，作势就要拉住他的手。李挚看着张婧，表情却是冷漠极了，身体不自觉地向后躲了一下，让张婧扑了个空。而这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动作，仿佛一把尖刀深深插入了张婧的心里。

“你终于肯出来了...”张婧紧紧地盯着李挚，颇有些埋怨地说道。仿佛她的目光只要离开一秒，李挚就又消失了一样。

“嗯。”李挚避开了张婧的目光不去看她，简单地回了一个字。

不等张婧继续问，黄文镜抢先回道：“小婧啊，你去把主席台上的喇叭拿过来去。”

黄文镜心里不禁默默叹了一口气，这届的体育部长还真是难干，怎么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呢？对于他来说，现在首要的关头是要稳定军心，好好训练，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哦...”张婧应了一声，依依不舍地转身去了，还时不时回头望几眼。

张婧快步跑到主席台上，又快步跑了下来，把喇叭递给了黄文镜。黄文镜接了过来，试了下音量后，喊道：“经管学院的运动员，来主席台前集合一下。”

场上的运动员们听到声音，迅速到了主席台前集合。周六那场争吵究竟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大家无疑都很是关心。

待人们到齐以后，黄文镜接着说道：“那个，大家都知道啊，周六的时候，训练中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经过深入地沟通，李挚同学深刻反思了自己的错误。下面请李挚同学说两句。”说完黄文镜将喇叭递给了李挚。

李挚深吸一口气，接过了喇叭。不过几斤重的玩意放在手里此时却好像几十斤的哑铃一般。虽然李挚用了两天时间做足了心理建设，但是当真的站在所有人面前时，他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没有准备好。只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行也得行了。

“那个...”李挚沉默了半晌说道，“周六的时候，我因为自己的一些私事儿耽误了训练，还跟负责训练的学长发生了争执，严重影响了校运会正常准备...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身为经管学院的学子，应该刻苦训练，为了学院的荣誉奋斗，不应该有畏难情绪...在这里，我向体育部的学长们道歉，也向广大参加训练的运动员们道歉...以后，我一定会以身作则，认真备战校运会的训练，努力取得好成绩...”

李挚说一句停一下，仿佛每句话都要用尽很大的力气一般。说话的时候，李挚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面前人们的眼睛。饶是如此，他已经感觉那些目光扯裂了他的衣服，使他形同赤裸了。李挚心里感觉到，经过了今天，自己就再也不是自己了。

“行，好了。”黄文镜拿过了李挚手里的喇叭，继续道，“李挚同学的认错态度很好，很诚恳。那个，王猛，你再说两句。”

“嗯...”王猛接过了黄文镜手中的喇叭，想了一下道，“就这么着吧，我也没啥要说的了。”说完把话筒又递了回去。

与李挚的郑重其事不同，王猛的态度显得闲散极了，甚至都没有对李挚的道歉表示接受或者拒绝。人群中又响起了一番小声的议论，几个跟李挚要好的新生脸上愤怒之色溢于言表。

“安静一下，大家安静一下。”黄文镜赶忙道，“我还有几个事情要宣布啊。”

王猛的态度着实也让黄文镜有些恼火，自己来的路上明明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顺坡下驴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就完了。只是事态好容易平息下去，黄文镜也不好当众发火，只得想法调转了大家的注意力。

“我宣布几个事儿啊，大家认真听一下。”黄文镜继续道，“考虑到你们大一下学期的课程比较紧，学生会跟年级经过协调，决定给大家修改下训练内容。以后下午第二节课有课的班级可以下课之后再来训练，然后晚上加练只安排在周六的晚上。另外，为了提高这个训练的针对性，做完准备活动以后的集体跑步就取消了。以后请假的事宜直接来找我，我会根据事情的紧急程度再决定给不给假。”

黄文镜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响起了一片排山倒海一般的欢呼声。比起上课跟训练量减少，这些规定里最吸引人的还是最后一项。往常每每有人请假都少不得被王猛狠批或者冷嘲热讽一顿，最后还经常请不下来。黄文镜可是比王猛好说话、和气多了。比起训练的艰苦，大家心里更渴望的其实是一份认同、一份尊重。如果集体不认同个人的付出，个人又怎么对集体产生归属感呢？

运动员们也纷纷将感激的目光投向了李挚。大家心里明白，如果不是周六的事件，学生会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妥协的。

黄文镜挥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来：“好了好了，这件事情就到这里为止了。现在都去做准备活动吧。”

事情到这里，算是落幕了，众人也一齐返回了。事情解决得比他们想象得要顺利得多。起初李挚一开始认错道歉的时候，大家心里还担心着学生会是不是在杀鸡儆猴，给李挚些处分。没想到峰回路转，不禁没处分李挚，大家训练的压力竟然减轻了不少。对于所有人来说，这似乎都是个完满的结局，每个人心里都洋溢着热烈高兴的情绪。体育的面子保住了，运动员们的训练压力减轻了...

但是李挚除外。做一些违心的事儿，说一些违心的话，总是要时间慢慢去消化的...

“学长，那我也去训练了。”李挚低着头跟黄文镜说道。

还未等黄文镜说话，王猛突然道：“你等一下，我还有话跟你说。”

“你要干嘛！”张婧着急地脱口而出。

“王猛啊，差不多得了啊。”黄文镜低声说道。刚才安排好的“剧本”王猛不按套路出牌，黄文镜已经有些为难了。如果此时再节外生枝的话...

“你们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王猛笑着道，“我就是跟他有几句话要聊聊，你们放心好了。”

“部长...”张婧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黄文镜。

“没关系。”李挚突然开口道，“我倒是想听听学长对我有什么指教。”

黄文镜纠结了一下，说道：“你们去吧，快去快回，别耽误正常训练。”

既然部长都发了话，而两个人又都没什么意见，张婧也无力阻止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去了主席台后面的地方。

李挚跟王猛两个人走到无人的角落。李挚率先问道：“想问什么，你说吧。”

“你怎么还是这么吊呢？刚才道歉的可是你啊。”王猛不无嘲讽地回道。

李挚的脸色刷地白了，眼睛里充满了怨恨。话自然不是他诚心诚意说的，只是迫于形势而已。虽然裴老师的话偏僻入里，但是理解消化总还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最年轻气盛的年头，李挚没有脾气才奇怪了。

王猛笑了一下接着道，“也没别的事儿，你开个价吧，你要怎么才能离开张婧？”

“啥？”李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样吧，学生会主席怎么样？你离开张婧，我帮你当学生会主席。”王猛认真地道。

这话在李挚听来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你没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在开玩笑吗？”王猛认真地回道，“只要这次的校运会院里能取得好成绩，我当上学生会主席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明年的时候，你来学生会应聘主席助理，这个事儿我有很大的发言权。等到了大三的时候，你去竞选主席，我会给院团委着力推荐你。当然那时候我退了，也不能打包票，但是如果我这么帮你你还是选不上的话，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您当主席，我去竞选主席助理...”李挚有些啼笑皆非，“我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吗？”

“这个你放心。”王猛拍着胸脯道，“只要你答应离开张婧，我不会再为难你的。而且我当了主席以后也会给你安排一些不累又能讨巧的活儿，不会亏待你的。”

李挚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要是你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个，那我该回去训练了。”

“等一下。”王猛突然道：“李挚，你觉得你配得上张婧吗？”

饶是李挚脾气再好，此时也忍不住了：“我跟她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王明回道，“我不会让她跟一个不值得的人在一起。只要你们两还在一起一天，我就永远会想方设法地用尽一切手段去拆散你们。你听好，我说的是一切手段。”

李挚冷笑了一下：“我不配，那你配了？”

“当然。”王猛很有自信地道，“只要张婧愿意，我愿意去做一切事情。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男生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是女生不喜欢的也会慢慢习惯然后喜欢。只要你们分开了，张婧也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王猛的脸上因为兴奋微微有些泛红，只是这些话在李挚听来却是如斯恐怖。在李挚的价值观里，互相尊重是人起码的道德。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就是有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而不惜去拆散别人的幸福。更有甚者，如果自己得不到的时候宁愿毁掉也不愿意让别人得到。

李挚沉默了半晌回道：“其实我已经想好要跟她分手了，只不过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也可以告诉你，即使我们分手了，她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那我们走着瞧。”王猛笑了一下。

他猜的没错，李挚果然是配不上张婧的。他知道，张婧跟李挚在一起自己是不可能有机会的。与其要说服张婧远不如威胁利诱李挚来得快。他那些话大部分也是恐吓的话，并算不得真。如果是其他女生的话，他或许还能狠下心来。但是对于自己真正喜欢的女生，自己又怎么愿意她受一点点的伤害呢？而李挚，只不过听了几句恐吓的话就变了话头，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上张婧喜欢？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李挚并不是因为他的两句话而心生退意。在两天独自煎熬思索的过程里，他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张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