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高长安的异常（1 / 1）

满溢着夕阳余晖的教室里，只剩下高长安孤零零地坐在位子上，他的身形仍是保持着僵直，内里却是心绪纷乱，一时间慌乱，愤恨，不解，种种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而心头丝毫未曾因着卢明等人的离开而轻松半分。

高长安无意识地狠狠捏紧拳头，他明白，卢明今日的表现可谓已是十分明显，他分明是对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有所怀疑，而刚刚那一番言谈不过是为了印证一二，如今卢明怕是已然心生隔阂，再不会信任自己了。

呆坐半晌，随着情绪的沉淀，掌心的刺痛好似突然唤醒了高长安，他的思绪这才开始逐渐清明起来，他禁不住开始细细思量起今日之事，他十分肯定卢明这一出绝非偶然，必是有他所不知的因由，从而直接导致了卢明对自己态度的突然变化，只是不知这背后究竟是谁人的手笔，但无论如何，这种情况对于高长安而言是祸非福。

而后高长安又反思起他刚刚面对卢明的时候大失以往水准的表现，此前他也不是没碰到过被人寻到面前对峙的处境，他总是能够凭借自己的巧思和三寸不烂之舌蒙混过关，但今日这种情况却总给高长安以诡异之感，就像是有人限制了他的思维一般，才会令他茫然失措，反倒漏了马脚。

但说来说去，无论因着什么，高长安现在已是直面了最坏的局势，不仅仅是学校内的两方团体之间水火不容，他再无左右逢源的可能，更可怕的是，他刚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便已然得罪了其中最难应付的一方，若是在之后即将发生的事上，他无法妥善应对，高长安自知，至此之后他怕是再无好日子可过了。

只是现下一时半刻高长安却是完全抓不出头绪，一晃神间，他的头脑又开始混沌起来，莫名地便决定将这事暂且放一放，打算先回家，待到周末再做计较。而高长安所不知的是，从卢明出现时起便笼罩在他头顶的，难被常人所察觉的黑雾，刚刚有些许消散之势，但随即便好像反扑一般，愈发浓重起来。

接下来的周末，高长安并未对即将面临的危机做出任何有效的应对，反倒是过得浑浑噩噩，即便是接下来马上要面临的期末考试，也无法激起他半分关注，他的脑海里充斥着对未知前路的迷惘和畏惧，自怨自艾甚至是悔不当初等一系列负面情绪令他泥足深陷，根本再无心力扭转乾坤，颇有些自暴自弃之势。

一晃神，便到了周一，一早便开始了这学期的期末考试，高长安魂不守舍地来到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如牵线木偶一般，机械地按照监考老师的指令动作，看着放在面前的试卷，高长安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头脑如生了锈的齿轮一般，根本无法思考。

高长安茫然地盯着眼前的试卷，直到监考老师再三提醒，他才似恍然回神，慢吞吞地拿起笔，开始不知所谓地胡乱着答起题来。

接下来的各科考试中，高长安便一直维持着这般混沌的状态，而头顶的黑雾也愈发浓重起来，也正是因此，令他彻底忽略了教室内其他同学的一些小动作，以至于错过了扭转事情走向的最佳时机，也令他对之后的状况是完全的措手不及。

周四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从一早开始，天气就格外的阴沉，好似预兆着即将发生的噩梦，校园内来参加考试的学生们也没有惯常那种即将迎来暑假的轻松氛围，反倒是紧绷异常，老师们虽是未必知晓内情，但也都若有所感，故而考试过程中，他们监考巡视的频率也尤其的严格和频繁。

直到最后一个科目的考试结束，监考老师收卷走人，而后所有人安静地等在教室，待到班主任交代了些假期的注意事项，布置好暑假作业后，高长安才从一片茫然中略略回过神来，转而注意到身边的异常。

随着班主任的身影消失在班级门口，立刻便有人机灵地跑去门口望风，而女生们则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动不动，眼神中都或多或少地带着些许惊惶，而班级里除了少数几个工人子弟还畏缩地呆在原地，绝大多数的男生们，则是纷纷起身，都聚集到了位于教室后方，用于张贴板报和通知的黑板前面。

高长安颇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人群的所在，只见其中几人合力将黑板从固定的钉子上卸了下来，随即露出了隐藏在后面的那些，被胶带固定在墙上，用报纸包裹着的大小不一的扁长物件，高长安见了瞳孔猛地收缩起来，他一眼便认出那些是一把把规格不等的刀具。

至此高长安的面色陡然大变，恐慌担忧种种情绪直冲脑海，他再顾不得这段时日的种种诡异之处，诸多顾忌也都被抛之脑后，起身冲到近前，拉住了正在安排人用校服包裹刀具的卢明，神色急切地道“卢明，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么多家伙你是哪弄来的，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不重要，但你听我一句劝，这事儿你要想清楚了，你们这么闹是要出大事的，你不能拿大家的前途开玩笑。”

卢明闻言却是嗤笑一声道“高长安，你说这些东西是哪来的，自然是你在校外的那些朋友帮的忙，我倒是没想到你的名头那么好使，不过，也省了我们不少工夫，这事儿，还要谢谢你呢。”

卢明看着因自己所言满面震惊的高长安，继续道“看来那些人也不像你说的那样不愿帮忙啊，所以说，之前有人和我说你两面三刀，兄弟原本是不信的，现在看看这一桩桩一件件，别人还真没冤枉你，你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拿兄弟们的前途说事儿，你这挑拨起来还没够了是不是，告诉你，老子有的是办法解决，不用你在这里假好心。”

高长安现下已然没工夫在意究竟是谁在卢明面前搬弄是非了，他断然是不信卢明能凭着一己之力应对事后的追究的，遂一步不让地逼问道“就算你说的都对，我之前不愿得罪人，很多事都不想掺和，可是也不是说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是假的，我不可能看着你们铸成大错，日后追悔莫及，你只要告诉我，你究竟打算怎么应付之后的老师，家长，甚至是警察，能说得过去，我再不拦你。”

卢明面色颇有些怪异的看向高长安，似是因着高长安的话有所触动，略有些迟疑，但不过瞬息，他眼神微闪，最终还是语带不屑地道“别跟老子说你不知道，那帮老师对我们原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既然大人们犯了那么大的事儿都能法不责众，我们人多，还是未成年，事后老师警察又能拿我们怎么着。”

“之后大不了就是请家长，被教训一顿，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请我爸过来掰扯这事儿，而且我们出头帮石头也是事出有因，就王家那杀人犯的儿子又有谁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就算学校在档案里给我们记过，毕业之前老子也有的是办法将那些都消掉，我们有什么可怕的，要你在这边充什么正义使者。”

高长安着实没想到，卢明他们竟然将前有后果都想了个周全，知道现下自己即便想要阻拦怕也是白费唇舌，一时间僵立在当场，卢明见他如此，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高长安的神色，“怎么着，你这是知道老子准备好了退路，现在后悔当叛徒了吗，不过老子告诉你，晚了，等我们和那帮兔崽子算过账之后，老子再来算你的这笔，这么多年，没想到啊，还真是看错了你。”

高长安虽是并非因此出面阻拦，但听卢明这般讥讽还是满心愤懑，却一时半刻也无力辩解，说实话高长也安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好似所有事都是因缘际会，但又莫名让人感觉太过蹊跷，而所有的巧合令整件事向着一个最坏的方向发展，眼看着已是无力回天。

就在高长安再想说些什么，好能够劝阻卢明一二的时候，他突然又觉得自己的思绪变得混沌起来，完全不知要如何组织言辞应对面前的状况，便只能呆立在原地，木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卢明嘲讽完高长安，见他好似放弃般的沉默，也不再多耽搁工夫，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用校服外套包好的刀具，带着众人便从教室后门快步向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