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躲家务事的伪君子们（1 / 1）

第二日赵近就随身揣了些麻绳、火绒以及盐巴等香料就上路了，孟非非并没有驾船来和他一同上学，而是直接在村北一个小码头登的岸。

孟非非今日身上背了个小背篓，甚是惹眼，自然把目光都吸引去了，隐隐的还有血珠子滴下来。

走到赵近跟前后，打开背篓一看，粉嫩嫩的新鲜肉被竹签子串在了一起，足足有好几十根。

“这是什么肉？”

“这是豕肉。”

豕这个字和屎同音，所以赵近听后直接呆住了，心想着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呢？结果看向孟非非一本正经一点不像是在胡扯。

于是就又问了一遍：“啥肉？”

接着孟非非的解释才让赵近涨了涨见识，豕就是猪。只是公猪叫豕，母猪叫彘，母猪一般不杀来吃，都会养着，所以吃得都是些公猪肉。

赵近只是记得古代猪肉很是骚气，因此很多人都瞧不上这种肉，觉得是贱肉，根本不屑去吃，像那些猪下水更是瞧不上眼了。

而若是想吃到好吃的猪肉，一定要先把猪给阉割掉才行，这样的猪就不会朝母猪身边蹭，总想着求欢，而是一门心思的吃吃吃。

只是这猪……是阉过的还是没阉过的？

赵近有些想问孟非非，但总觉得这个话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人家是女孩子。

结果孟非非瞧着一旁欲言又止的赵近，反而说道：“放心吃吧，这猪阉过了，肉质鲜嫩的很，一点酸臭味也无。公猪在阉割前的叫豕，阉割后的叫豚，严格来说这是豚肉。”

孟非非上下打量了两眼赵近。

“反倒是我娘有些好奇，她说，据她所知，汉国人都是不吃猪肉的，担心你不吃这些，而我对她说，你不是寻常汉人，不在乎这些的。你是不在乎的吧？”

说完又打量了一眼赵近。

赵近有些呆滞，看着这个满脸理所当然的孟非非，声音压得很低，弱弱的问了一句：“你……你……知道阉割是什么意思吧？”

“知道啊……”说完孟非非下意识的就往赵近裤裆看去。

赵近不由得就是一并腿，顿时觉得裤裆里凉飕飕的。

这到底是滕国的教育模式都是这般，还是唯独她孟家如此？女孩子家如此彪悍，一点不觉得害臊。

赵近迎着孟非非的目光，“呵呵呵”的一阵讪笑，然后就冲她竖了竖大拇指。

这两个人都心系着中午的烤肉，所以早晨的课业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只是诵读，二人只要跟着念就行了。待到先生宣布上午课业结束之时，赵近拎起背篓就冲了出去。

这学堂毕竟是在张家坪内，村里很多户人家，时常墙边会堆上一些柴火或者晒干的柏枝之类的引火物，所以赵近很快就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拉着孟非非跑到渭水边，点了堆火，然后就拿麻绳将几根柴火棍拴成了一个烤架。

烤肉最难搞的其实是这个竹签子，赵近自认为自己是削不出来的，结果孟非非带来的肉串都已经一根根串好了。每根的大小也另自己非常满意。

一问之下才知道居然是买的现成东西，莫非滕国这会儿已经有这种吃法了？

赵近在大学里讲课那两年，带过班，曾组织过几次野外烧烤，虽说材料有些不同，但道理都是一致的，将竹签子摆在烤架之上，咽着口水撒上点作料来回翻腾。

孟非非没自己动手做过，觉得新鲜，就有些跃跃欲试，软磨硬泡问赵近要来一根，结果自己烤时不小心却把竹签子给烧着了。于是一惊一乍的，费了好半天劲才把火苗吹灭。

正午的阳光挥洒在身上显得格外的暖，渭河里的水也随着风轻轻地拍打河岸，偶然间还会有些储藏食物准备过冬的松鼠从他们身边经过，两个顽童在那噼里啪啦直响的火堆前，时而闲聊时而笑闹，欢声笑语随着那诱人的食物香味传出去好远。

屎蛋和小孬远远地都被吸引了过来，凑近一看，居然是赵近在烤些肉串子吃。一时之间，心中的馋虫、父亲让他们莫要接近赵近的教诲、孟非非不搭理他们的嫉恨都涌了上来。

“先生说过，君子远庖厨，你今日之行径，可是小人得紧了。”却是三房家的小孬走过来，一边直勾勾的盯着那肉串咽口水，一边则又大义凛然的训斥赵近。

赵近抬眼看了一眼后就又继续专心烤肉了，压根不想搭理他。

孟非非说话了。

“你可知什么是君子远庖痴？”

孟非非不待小孬说话，径直说道：“齐宣王明明就是觉得牛贵羊贱，花钱多了，才要用羊来代替牛做祭祀，自己也没想到勤俭节约居然被臣民指责为吝啬，这时候开始害臊了。”

“孟子多有眼力见啊，给齐宣王找了个台阶下，才说大王你这不是抠门，就是心中不忍，所以牛在眼前，就不让杀牛让杀羊，若是羊在眼前，那就是不让杀羊了。”

“然后孟子才说了‘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你说因为不忍心这些牲畜死掉，所以只要动嘴吃不要动手取它们性命就好，此等行径是君子所为？赤裸裸的伪君子！若当真是谦谦君子，就该忍住自己的口舌之欲，还要阻止那些屠夫们杀生，这才是君子！”

“所以孟子说的这些话，就是安慰一下齐宣王而已，却被你们这群不求甚解的读书人拿来当做不下厨的借口！”

“哼！虚伪之至！”

这一通话有理有据有节，屎蛋和小孬也就比他们俩大几个月而已，哪里听得懂，只知道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一些的女孩是在骂自己，而且骂得好像特别有道理。

于是两人脸上都是一阵红一阵白的，小孬有些想上去踹翻那烧烤架子，却被屎蛋给拉住了。屎蛋也想赶紧跑开，却又觉得这样特别丢面子。

终于屎蛋踟蹰了半晌，撂了一句狠话：“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嚣张几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