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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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在崎岖的路上颠簸,凯文受不了车里的沉闷,随口问道:“那条古道有多长?”

“八英里。”

“要是被埋在河床下,我们今晚不是还得把它挖出来?”

莱特紧紧抿着唇,交流再次失败。凯文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正准备点燃,被莱特劈手夺过扔出窗外。

“会被敌人发现。”他冷冷道。

凯文太阳穴上的血管跳了跳,很想把莱特揍一顿。自从他把菲尔德带回来,莱特就没给过好脸色。他毫不掩饰对凯文的厌恶,每次都表现得像只刺猬。凯文本打算改善一下两人的关系,一来二去就失去了耐心。

反正莱特不一定能活到明天,凯文宽宏的决定不跟他计较。车外浮现了一座黑黢黢的暗影,是侵略军在维兹山上的要塞。司机挂上了低档,避免引起哨兵的警觉。在夜色中,他们不时改变着行车节奏,在干涸的河道中艰难的前进。河道里积满了淤泥和碎石,在烈日的曝晒下已经干硬龟裂,他们在卢恩指示的位置下了车,用铁铲清理着河道中的泥土,寻找着封存了两千年的古道。

但没过多久,凯文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挽着裤腿,站起齐膝深的淤泥中,河床下根本没有古道,只有一大片荒芜的乱石滩。

“莱特,你父亲是不是弄错了?”他不禁问道。莱特没有出声,用钢盔挖着泥土,河岸生满了细小的灌木,扎得他满手是伤。他的脸色越来越糟糕,终于停止了工作,下令众人换一段河道。

卢恩的博学众所周知,但几个小时的挖掘后,莱特不得不承认,父亲的确错了。可能经过两千年的漫长岁月,古道已经被毁,或者掩埋在塌方的山体下。

夜色中突然亮起耀眼的火光。莱特最先抬起头,听到了炮弹的尖啸声。

“卧倒!”

他拉着身旁的战士伏倒在灌木丛中,炮弹把吉普车炸得粉碎。一股气浪滚滚涌来,司机来不及跳车,血肉瞬间化为熊熊烈焰。莱特咳嗽了一声,肺中充满了硫磺味的气体。他眯着眼睛,拿起望远镜,一支小队正朝这片山头赶来。

“撤!”他扣上钢盔,收走死者的武器架在肩上,冲上了最近的山头。莱特立刻架上机枪,猛烈扫射着山下的士兵,打得敌人四处逃窜。战士们则拼命挖着泥土和石块,冒着弹雨把土堆连成一片,随后躲在掩体后,朝山下扔了一枚手雷。

爆炸声掀起了一片尘土,三个士兵正端着枪往上冲,被炸得飞了出去。凯文猛拉枪栓,击中一个士兵的大腿。他朝前扑倒,抱着伤腿痛苦的呻吟起来。

山下伏着四具尸体,都是在第一轮枪炮中倒下的。莱特脊背发寒,却不敢深思,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困境上。他们占据着制高点,只要弹药充足,敌人就不敢贸然冲上来。

“怎么回事?”一个战士低声骂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可能一出城就被跟踪了。”凯文心跳得很厉害,他很久没有亲历战场了。“或许……有人泄露了这次行动的情报。”

莱特跟电打了似的回头,凯文心头一惊,已经被他拎着领子摔在了地上。“你给军部通风报信了?”

“什么?”

“我虽然一直让菲利克斯盯住你,但他总有松懈的时候。你是将军的儿子,当然可以自由穿越封锁区。你果然是混进来的奸细!”

“你适可而止,少在这里不分场合的发神经!”

“妈的,你爸是个人渣,你比他好不了多少。你们这群骚婊子养的儿子,吃人肉喝人血的杀人狂!”

“嘴放干净点,我老子十多年没管过我,他做了什么关我屁事!”

两人拳来脚往,每一下都迸出火星。莱特越骂越难听,另一个战士急着分开他们:“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还在闹内讧!”

他话音未落,莱特一拳揍在了凯文脸上。凯文勃然大怒,狠狠给了他一记头槌,当场把莱特撞晕了。

“你们还有多少武器?”凯文回头问道。劝架的战士说:“四发手榴弹,一挺机枪,六支步枪,没了。”

“我有办法,但需要你们配合。”

“不要相信他。”莱特疼得龇牙咧嘴,“他是军部的人,跟他们一路货色。”

“闭嘴,莱特。”凯文厉声道,“当心我把你大卸八块,我说到做到。”

莱特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收起枪:“你的表达方式感动了我,说吧。”

“尽管我很讨厌你的狭隘,如果我们不合作,绝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凯文说,“保持安静,把遗体的头盔搬到掩体后。”

“空城计?”莱特眼神微动。

“闭上你的狗嘴,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开枪。”

凯文卸下冲锋枪的弹夹,来回拉了一下枪栓,匍匐在掩体后,把枪横架在左臂上,瞄准了山下的亮点。一颗子弹擦着头皮飞过,打在一块岩石上,带着尖锐的啸声跳飞起来。凯文耐心的等待着,子弹东一枪西一枪打在山头上,他端着枪,从瞄准镜里望向那片土坡。

“来吧。”他在心里默念着,“来吧,别再浪费时间了。”

山下终于有了动静,一列士兵手脚并用的往上攀爬,进入了射程。凯文舔了舔嘴唇,俯卧在机枪的防护板后。在士兵距离山顶只有不到一百码的时候,他叩动了扳机。机枪喷吐出烈焰,猛烈扫射着山下的目标,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麦茬成片倒下,身上腾起阵阵血雾。

“快!”他猛的回头,“快,换位!”

两个战士连忙把遗体搬到掩体后,将枪和钢盔摆好。凯文弓着腰穿过战壕,潮水般的子弹从四面八方泼来。他换了个位置,瞄准了方才的军官,军官的身体猛的往前一冲,像一叠旧衣服卷滚下了山坡。他们把所有手雷都拿了出来,一旦有人往前冲就扔出手雷。

子弹突突喷吐出烈焰,炽热的气流烫伤了他的脸。凯文的肺部剧烈抽痛,全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栗,战鬥的本能苏醒了。他无法否认,他的灵魂渴望战场的兴奋,如同他渴望爱与安宁。不管敌人倾泻了多少子弹,他始终冷静的收割着一条条人命,弹无虚发。

在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铺天盖地的炮火,而是背后的冷枪。不管士兵躲到哪里,都有一发冷枪飞来,这种恐惧足以令人丧失战意。凯文终于看到敌人潮水般漫过山坡,他们撤退了。

凯文放下枪,汗如泉涌,肺部充斥着呛人的硝烟:“成功了吗?”

“是的!他们撤退了!”

一个战士扑过去抱住他,凯文腿一软,当场坐倒。他伸直了胳膊,躺在松软的泥土上,感到一阵疲惫的快意。凯文从遗体的衣兜里摸出一包烟,才想起身上没带打火机。

眼前一暗,凯文抬起头。莱特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火柴盒。他划燃火柴,点了一支烟。

凯文看了他一眼,夺过烟狠狠抽了一口。尼古丁的滋味浸入四肢百骸,他大口大口抽着烟,直到被呛得一阵猛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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