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百八十七章 选择（1 / 1）

一百八十七章 选择

此时蕴养神器，可算不得什么绝佳选择。

云客将黑玄玉镯套在左手手腕，轻轻一抹，地上的几样事物，凭空消失不见。

突然，云客似有所觉，猛然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不算陌生但也远远称不上熟识的小姑娘，正踱步朝着自己走来。小姑娘头扎冲天辫，一身红衣，身高只及成人腰际，一眼看去绝对不超过十岁。

这个年龄的小姑娘，称呼一声女童也不过分，看起来不能再人畜无害了。

如果是初次见面，云客也就被这副表象蒙蔽了，但很可惜云客早已领教过对方的恐怖力量，那可是白灵附体的状态，哪怕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可一拳就能将自己打飞嵌入石壁，也绝不是等闲之辈就能做到的。云客第一时间警惕起来。

“拿来！”红衣小姑娘一手摊开，语气强硬。

“啥？”云客被唬的一愣，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对方索要的是什么，不禁气笑一声。不是借，也不是还？这语气怎么跟自己欠了她东西似的？

也懒得解释什么，云客索性双臂抱胸，再扬了扬手腕，露出那个‘罪魁祸首’。

“行啊！有本事你就来拿？”

“唬我！”云客嘀咕一声。

“关血扇都宰了，我还怕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成？虽然你力量大的有点不像话！虽然与关血扇一番交手搞得我浑身上下受伤有点严重还疼得厉害！虽然体内灵力挥霍太多，此刻灵力调动有些不济！虽然......”

这么一虽然，云客突然有点心虚，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有点怕才对。云客甩了甩头，将这个不着调的想法抛去九霄云外。幸好那些话只是在心里面想了想，如果是说出来的，岂不是平白涨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

云客瞥了一眼自己肩头的小火婴，放下心来。

自回到这伏火鼎上，小火婴便又成了大阵的主人。有它在，实在没什么好怕的。

“拿来！”

小姑娘丝毫不顾云客的言语挑逗。保持一只手摊开的动作，连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

“怎么？你还指望我自己走过去，乖乖双手奉上？”

云客没好气翻个白眼。对方委实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如果他云客是那一吓唬就怂的货色，如何能磨死‘两个’关血扇？更何况，现在应该挺直腰杆子大声斥问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你想要，不妨放手一试，若只是摆出一副臭脸来唬我，我劝你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云客有些不耐烦了。

“拿来！”

小姑娘浑然不管云客说什么，只是将这两个字再说一遍。

“嘿！”云客抬了抬手，欲言又止。然后小声咕哝一声。

“好好一个小姑娘，却原来是个痴傻！可惜了。”

能与血扇公子同行，自然不可能真的是个痴傻之人。云客之所以如此说，其实有试探的意思。

如果对方受不得激，即刻动手，硬要来抢，没什么好说的，拳来剑挡就是了。哪怕她看起来只是个小姑娘，可那力量却不是假的，老酒鬼所教的什么不打女子之类的道理，对她肯定是不适用的。云客自不必有什么对妇孺下不去手的忌讳。

可如果对方只是为了扰乱自己的心神，只动嘴皮子吓唬人，却压根不会出手，那任凭她叫嚣就是。把她晾在一旁，她爱干嘛干嘛，自己该干嘛干嘛......

云客自我陶醉的轻轻点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想到应对之法，这聪明劲，没的说......

云客正想转头，突然觉察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向着小姑娘看去。

他是开了天眼之人，能轻易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只见小姑娘身后，不知何时矗立起一道虚无法相，七头十四臂，明明看不到五官样貌，却感到一股难以言明的压迫之力，有如大山崩摧般迎面扑来。

“拿来！”第四次口中吐出这两个字，不仅那不知为何物的虚无法相变得凝实了许多，连这小姑娘的身体，竟也开始出现惊人的变化。

两臂两腿如柳枝抽芽，盈盈伸长；冲天辫洒下，乌黑头发如瀑布倾泻，直垂比起方才高出许多的腰际；五官、样貌、皮肤、甚至神情，都在须臾之间发生剧烈变化......

一个小姑娘，好似迎风见长，区区两个呼吸的时间，便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削尖的脸颊，平添冷厉之感，而那双微微斜竖的眉眼，更使得整张俊丽面容冷艳淡漠。所谓冷若冰霜，不外如是......

幽谷边缘，矗立着一道几乎与整座幽谷等长的封锁线，将一座通往幽冥的巨大沟谷与整座东土大地，隔绝为两个世界。自其以东，是东土广袤世界，而在以西，是那道犹如天地断裂处的幽谷。无人知其究竟有多深的幽谷之中，无论老弱妇孺，甚至飞禽走兽，皆被视为邪魔外道之属，胆敢逾越那道封锁线者，唯有一个死字......

为了避过那道该死封锁线上一道道如炬目光昼夜不停的监视。关血扇只能炼化身外化身，才敢踏足东土。而血修罗，也不得不以自己独有的方式，设法将真身藏匿。以修罗之力硬生生将身体压缩，化身小姑娘般的样貌，一切力量与香血谷独有的血噬灵力，皆被浓缩在一副小姑娘的身躯之中。

若非万不得已，血修罗自然不能自己解除压制，释放真正的力量。因为若是被东土那些圣境强者感知到，定会遭来杀身风险。可在这地底深处，那些巡视天地的目光，定然被阻隔，而眼下情况又的确已到了那个‘万不得已’的时候，于是，她选择不再隐匿。

压缩隐匿不易，而想要显化，自然也不容易。若想恢复真身，需要以愤怒为‘药引’。以此唤醒修罗之力，召唤修罗法相，从而打破自己设置的封印之法，让真身释放......

云客哪里知道，对方向自己怒目而视，只以‘拿来’两字喝问，本来便不是为了让自己服软。实际上无论云客说什么做什么，甚至什么都不做，都半点也不重要。他只需要不遵从这二字，便是在帮助小姑娘唤醒修罗......更何况，云客还一番试探，嘀咕？挖苦？甚至以眼神相激......云客所做的一切，都很好激怒了对方，成了对方求之不得的‘药引’！

如果云客提前知道真相，绝对保证自己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连看对方一眼都不带看的......

关血扇虽然是香血谷二公子之一，地位高于血修罗。可他只是以血魂转生之术炼化出的两道身外化身来到的东土之地。而眼前现出真身的血修罗，却是本尊亲至，那么，比起那身外化身的血扇公子，眼前的修罗女子，无疑更加强大。

虽然尚未交手，但云客已经明显感知到了这一点。

化身少女的血修罗，或者应该说显露真身的少女，做出一个矛盾却又不矛盾的动作。

她伸出一只手，莹莹五指如葱白，手臂回收的同时，纤细手指缓缓握紧。待得与肩头齐平，已经握成一颗拳头。少女身形娇弱，很适合小鸟依人，拳头更没有什么砂锅大，很符合花拳绣腿里的花拳联想，但就在这种矛盾中，一股瞎子都能瞧见的凌厉气势，却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犹如一枚天锤抡起，下一刻便是一记厚重砸下......

少女立足处地面碎裂如网，一道残影须臾之间便来到云客近前，那颗蓄势已足的拳头，悍然砸下！

一道火焰屏障，出现在拳头的必经之路之上。几乎火焰屏障形成的一臾，那只‘娇小’拳头曳已落至......只听‘砰’一声，小火婴以阳火精髓凝结的火焰屏障，有如琉璃破碎，化作碎屑残渣。一拳，硬生生砸到云客胸口。

云客身形不受控制，如一道劲矢，被砸飞出去。

少女如影随形，再次扬拳，得势不饶人，意欲来个痛打落水狗，一阵重拳将云客锤杀！

只是刚刚追至，那本该一拳被砸晕的家伙，竟然睁眼向自己看来，然后，一记剑光，一道火焰，迎向少女胸口......

如果说一开始是云客始料未及，那么此时，轮到修罗少女出乎意料了。

显化真身，便是早已迈过玄字中天门的强者，距离那道上天门，都不远矣。更何况修罗本就力大，比起同境之人都可在‘力’之一字稳稳压制，怎么？自己这样蓄力已久的一击之下，明显只是玄字境寥寥数尺天境界的对方，竟然没有重伤？甚至还有余力反击？

没有躲避的余地，少女硬接一剑与一道火焰，折返落地，而云客也突兀一个顿住身形，落到不远处。

两个人都表情郑重，没有贸然出手。

修罗少女对自己的力道极为自信，可越自信，她越匪夷所思。不过余光瞥见，看到了云客身上残余的些许冰屑，眼睛眯起，猜出一二分真相。

而云客则是一边庆幸，一边有些惊诧。

庆幸是因为在小火婴吐出那道屏障的同时，他不忘以龙息结铠自保，如果自己方才稍有托大，恐怕已经是身体被贯穿的下场了。诧异则是他假意被砸昏厥，引得少女近身，一剑又快又准，再加上小火婴不遗余力的一道火焰喷吐。这少女如何能毫发无伤？难道她的实力真的到了足以完全碾压有小火婴加持的自己了？那还打个锤子？

瞬间，云客恍然大悟。

一眼看去，恰好看到修罗少女身前衣襟已被火焰烧穿一个大洞。而在那里，一面有如石质雕琢而成的镜子，露出半个镜面。

云客心想怪不得方才翻遍‘关血扇’全身，也没找到这同属东皇三绝的古镜，原来是藏在了她的身上。而以神器材质，挡下自己一剑和一道火焰，便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你想要我的玉镯，我还想取回灵境呢！”瞬间，云客战意飙升。

只是，两人再没有打起来，因为天地之间，骤然一声轰隆鸣响。

将对峙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那颗巨大如山峰的心脏，其实一直在‘砰砰’跳动着，但刚刚一声轰鸣，明显比起方才的跳动声音响亮数倍。有如雷鸣，又如天鼓响起。

似乎是某种开始的信号，又似乎是某种积累终于圆满，一道又一道火焰洪流，自那巨大心脏之上喷吐而出。远远看去，犹如那心脏变成了一把千疮百孔的茶壶，无数道水流正在自所有的孔洞齐齐向外喷薄......‘水壶’巨大，所以每一道水流都如千丈飞瀑落地，威势惊人，更何况那水流并非真正的水，而是一道道肉眼可见红里透黑的粘稠火焰，有如岩浆......所以，更显得宛如末世景象......

眼看着无数飞流落九天，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本该倾泻至岩浆火海的一道道‘水流’，竟然忽又拔地而起，复向着四面八方的天空激射而去。

好比瞬息之前，每一道火焰洪流都是死物，可在那个瞬间之后，忽然齐齐活了过来......无数道火焰洪流化作无数无头蛟龙，近乎将半座地宫尽皆充斥......群蛇乱舞！

初时看起来凌乱无章，无迹可寻，可仅仅片刻时间过去，云客和那血修罗少女，便看出了端倪，于是，两人齐齐险些将一颗心跳出来。

那无数火焰洪流，有如穿针引线，以那颗心脏为中心，正在编织出一副身躯。巨大无比的身躯没有双腿，因为若按上半身的体型，他的双腿应该藏在岩浆火海之下，而暂时欠缺的一颗头颅，也尚未编织而出，不过看情形，应该只是时间问题......每一道火焰洪流，都似那副身躯之中的一道道血管......不知何时，血液流了起来......

“砰砰！”

这副只有上半身便与整座地宫同高的身躯，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初时尚需十几个呼吸，可这会儿，竟只需三息左右了。而伴随着更快的频率，这副身躯，也以极快的速度趋于圆满，一颗头颅，曳已经编织出雏形......

云客肩头的小火婴，突然飞离出去。

“喂！”云客伸手去抓，可是却落在空处，而以心意相招，小火婴亦是无动于衷。云客只得眼睁睁看着小火婴飘至伏火鼎中心处的上空。

小家伙难得面容现出郑重之色，然后他张嘴一吸，伏火鼎中最为纯粹的阳火灵浆，化作一道洪流被他吸入嘴里，紧接着小火婴头顶那撮头发，骤然升腾起来！

一股雄浑火焰，化作火龙，冲向那颗心脏，似乎，想要将其压制......

小火婴离了云客，对于一直虎视眈眈的修罗女子来说，没有比这更绝佳的机会了。但不知为何，距离云客并不远的少女，浑然没有一丝出手的迹象，甚至在其俊丽面容之上，竟不合常理的涌现出一抹极为浓郁的纠结以及......惧怕神色。

修罗法相，不止可以给予力量加持，更能在危险来临之前予以警示。旁人无法感知什么，但身为当事者的女子，能够清晰感受到那虚无法相此时的疯狂异动。

其实在无数洪流落九天的场景初现之时，那修罗法相的七张面孔，便有五张面孔之上尽皆双眼竖立。而以往深陷险境，即便有一次被敌人打乱心海灵窍，丢了大半条性命，修罗法相事先的警示，也不过是立起三张面孔之上六只眼睛而已。由此可见，眼下将要发生的危险，竟比那次更要严重的多！

修罗示警，没有一次不应验，所以对于以修罗为名的少女而言，趋利避祸，是此时唯一的选择。

之所以没有立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终究是有些不甘，明知道东皇三绝中的两样神器就在不远处那少年腕中所带的黑玉镯之中，可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片刻后，少女下定决心，脚底岩石碎裂成网，身形倒射出去。

“喂！”

疾退之间，冲着云客一声言语，等到云客的目光看过来，少女回眸一笑，冲着云客扬了扬那面名为灵境的受损神器，与此同时，一句话，直接出现在云客识海之中。

“你不来寻我，我便来寻你！”

说话间，修罗女子的身形遥遥退至一处石壁之前，少女双拳齐出，以拳开路，以一种极为强悍的姿态，硬生生在地底凿出一条道路，就此潇洒离去......

“你不来寻我，我便来寻你？”

云客嘀咕一遍。“似乎......有些暧昧......”

云客甩了甩脑袋，思绪拉回正途。

远处的小火婴，似乎正在竭力阻止什么，而他似乎力有不逮，正一边控制一条火龙冲击那颗跳动越来越快的心脏，一边向云客方向望来。

那双眼睛，似乎不再懵懂，而是充斥着智慧以及一抹......哀求？

云客此时的选择，要么是效仿去也匆匆的修罗少女，逃出这是非之地；要么是豁出一条命，助那小火婴一臂之力。

云客咬了咬牙，转过身......扭了扭脖子。

方才一边注视着小火婴，其实也一边以余光监视着那修罗女子的一举一动，脖子......都有些酸了。

“舒坦！”云客扭完脖子又伸个懒腰，身后出现一对巨大白翼，双翼齐扇，向着小火婴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