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百六十八章 势成定局（1 / 1）

一百六十八章 势成定局

犹如一块大力投掷的石头，‘咕咚’一声落在‘水’中。

鼎腹中的液体，可不是真正的湖水，而是阳火之力浓郁到了一定程度，所凝结成的灵力浆液。

炙热！黏稠！沉重！

所有的感觉，置身其中的云客，在此之前都连想都不敢想，更无法形容，身体以及体内的灵力，究竟到了何等混乱惨淡的地步.....

这世间，竟有如此古怪的液体？

更可怕的是，炙热灵力浆液深处，竟似藏着一个看不见的漩涡，一股难以形容的吸力牵住云客的身体，将他向不知深几许的鼎腹深处遥遥拉扯而去。

云客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溺水者，无论怎样手脚并用挣扎，都无法使得身体上浮哪怕些许，反而适得其反，只会加剧下沉的速度。

赤红浆液并不透明，所以云客根本无法确定，这片刻间，自己已经下沉到了何处，是否已经快要临近鼎腹最底部了？

他自始至终能做的，似乎就只有一件事：将龙息寒流释放于身体周遭，化作一层冰制铠甲，将他的身体与炙热的浆液隔绝开来。

龙息寒流本是世间火属力量的克星，可不知为何，此时的这种克制竟有些出乎云客意料，弱的令人难以置信，甚至……竟有些颠倒阴阳的迹象。不说赤红浆液，足以反客为主压制龙息了，至少同是赤红粘稠之物，要比寻常岩浆难缠厉害了无数倍，已近乎表现出冰与火两相势均力敌的势态。

保护云客未曾被灼伤的同时，代价并不像以往抵挡火属力量时那样轻松。云客身上冰制铠甲，每一息都在融去。虽然这种冰雪消融并不快，并非无法弥补，可难在身体周遭每一处细微之处都在“不遗余力”的出现纰漏，不是一处两处，而是每一息时间里都需要应对十处百处。这下子，便有些让云客吃不消了。

云客既要拿出大半精力对护体冰甲“缝缝补补”，又要压制体内不知为何有些躁动的龙息本源，妄图两相兼顾，搞得自己捉襟见肘，委实狼狈不堪。

自习得寒龙释冰诀，云客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状况……

“此鼎巨大宛如一座山，汇聚此间的阳火灵浆比一座湖泊水量都不遑多让，更何况此处是整座地底大阵的核心所在，所有岩浆火海的力量，都会汇聚在这一鼎之中，如此一来，就像整座大阵九成以上的阳火之力都在压制于我。我体内的龙息在属性上依然是克制阳火之力的，只是这灵浆的数量太多。与之相比，我体内这“丁点儿”龙息本源，比那丢在一口硕大油锅里的一枚芝麻大小的冰粒儿都不遑多让。如此大的数量悬殊，再强的属性优势，恐怕都被稀释的近乎于无了！”

云客不是盲目悲观之人，眼前的危机并未让他失去思考能力，短暂的惊慌失措后，强自安下心神，对此番古怪的缘由，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无论我的猜测对与不对，我都不能任由自己这么继续“沉沦”下去了。否则体内龙息总有耗尽的某个时刻，到时候，恐怕真的只能葬身在这一口铜鼎最底部了！更何况，关血扇将我打落此间，绝对不会就此收手，若是在此处消耗过大，恐怕即便侥幸保全一条命，也只会有更遭的结局在等着我……”

想通一切，下定决心，云客便不再拖泥带水。

被打落鼎中的一瞬间，云客便脱离出白灵附体的状态了。此刻他重新以灵识沟通识海中的雪白小兽，瞬间境界蹿升，一举重新短暂立足玄字四十九尺天之境。

方才并非云客托大，故意有所保留，而是那一记火蝰重击，的确让云客难受不已。若非彼时彼刻已经与白灵灵识灵力皆相通，云客绝对受伤不轻。是白灵替云客承受了大半力道，让云客看起来没有出现明显伤势。可如此一来，云客只得强自从好不容易施展的白灵加持状态下脱出，对白灵保护一二。若非如此，识海中的小家伙，恐怕真的伤在了方才一击之下。

龙息铠甲缝缝补补的这片刻拖延，让有些动荡的小家伙恢复了一些，再加上云客已无其他选择，越拖延越危险，他只得不顾短时间内白灵附体两次的后遗症会有多么严重，再次施展此法保命。

珏心剑握在掌间，一股极度冰寒力量汇聚整个剑身之上。剑柄，握剑的手，然后是云客整个人，都被一层淡蓝光华笼罩……

此番云客施展的，不是龙息衍化出的冰寒灵力，而是最纯粹的龙息本源。

此时此刻，已经不允许云客再有丝毫保留了。

人之玄势与剑势终于攀升至巅峰，正想一剑在赤红浆液中斩出一条通道的云客，突然面露迟疑神色，就连本该斩出的一剑，也暂且停滞，任由那巅峰剑势开始一点一滴的消散……

鼎腹极深处，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像一声婴儿啼哭，又像南海之滨传言中人鱼之灵的轻声哼唱……

这道声音，云客方才在岛中巡游时便听到过，只是远不如此刻清晰绵长。如果说第一次云客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音，那么此刻，他无比确信，这道虚无缥缈得声音，果真真实存在。

声音本身，不足为奇，也不会让云客在这等关头出现不该有的迟疑。他之所以冒着剑势涣散的风险，也要听清这道声音得内容，是因为在那生命气息悦动的音节中，他感知到了一种亲切的呼唤。

呼唤着，让云客向那里靠近……

云客顿时陷入纠结之中。

如果遵循心中的感觉，循声而去……那声音源头明显在鼎腹更深处。如果这依然是关血扇的手段怎么办？深入其中，岂不是羊入虎口，正中这位难缠对手的下怀？即便不是关血扇在用计诱惑，只是一场平淡无奇的误会，散去剑势，继续深入鼎腹后，最终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似乎也不是一个好结果。毕竟云客体内灵力，不允许他做出过多消耗。这般代价，是他承受不起的……

可是，若是弃之不顾，心头的那抹蠢蠢欲动，又是如此强烈......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与‘感觉’相悖而行？

再纠结下去，眼看着好不容易凝聚的剑势，就要真的溃散殆尽了！

云客猛一咬牙，理智终于战胜了脱缰的心绪。

他手持圣兵，一剑斩出。斩剑的动作是如此轻柔，可是那飞逝的一道剑光，却是如此恢弘。

如一道龙卷起于水底，赤红粘稠的灵力浆液被剑势搅动，疯狂旋转起来。‘龙卷’的中间，露出一条空旷的通道，扭曲盘旋，瞬息万变......云客如身处蛟龙兴风作浪的身躯中，借由那张吞吐云墨的大口看向外面，那里，碗口大的‘天空’若隐若现......

云客心知，以此间灵力的粘稠厚重而论，眼前脱身的机会，稍纵即逝，心中不再有丝毫犹豫迟疑。

一道身影如冲天而起的一记剑光，在那不断变换行迹的通道中迅疾飞逝。乘风破浪，连那圣者逍遥游的姿态，都似捕捉到了一缕一丝......一个瞬息的光景，云客终于从‘溺水’状态中脱身，立足在赤红颜色的‘水面’之上。

脚底，一个硕大的漩涡骤然合拢，快到令人以为只是一幕眼花产生的错觉。

云客低头看去，心头怦怦直跳，犹然有些后怕。

方才光阴虽然短到可以近乎忽略不计，可那短短的十数丈漩涡通道之中，却是每一毫厘之处，都潜藏着无数危险，若是云客稍稍出现一丝纰漏，恐怕便会再次卷入那反扑而来的浓郁灵力浆液之中，那时再想脱身，就不是先前这般‘轻松容易’了！

云客正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突然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毫不掩饰其中的讽刺意味。

“我还以为凭你的本事，早就‘冒头’出来了，却没想到，竟用了这么久，真是让我好等啊！”

云客凝眉看去，只见头顶数丈处的空中，一颗硕大三角头颅稳如山蹲，关雪扇和那神秘女童，站在上面俯视着自己。

云客当即持剑在前，以剑势封住身体周遭，不给那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出手的敌人丝毫可乘之机。

“怎么？还想动手？”

关雪扇继续满眼嘲讽的看着云客。

下一刻，老者一招手，数十条巨大身影在他的身体周遭现出身形，凭空悬浮，如众星拱月，将那一颗头颅托在中间。

同处中间，可云客，处境却与‘天上’的两人天差地别，旁人是那天上皓月，此时的他，却分明是无数张大口环伺下的一盘菜，而且，好像还是一盘微不足道的小菜！

云客心头生出一抹无力感。若是只有一两条火蝰，哪怕三五条，他都有勇气拼死一搏，可如此数量......就算自己生出三头六臂，也的的确确无能为力啊！

起先在天际，大阵未破，云客未曾被打落鼎中，算不得胜券在握，所以关雪扇没有尽情享受成功者应有的待遇，对自己的一番谋划，没有尽数显摆出来。可此时，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云客已在‘翁中’，大阵掌控已经在自己手中，所以，关雪扇，自然要将方才遗漏的成就感补上。

“现在，你还认为我无法让你打开玉镯禁制吗？”

关雪扇掌中托着属于云客的储物玉镯。

“时至此刻，我已不需再瞒着你。之所以将你引来这烛火城，便是看中了此地的地火大阵。你只以为自己的冰寒灵力是一切火属克星，可你是否也知道，火，反过来亦是可以压制冰寒之意的。我就是要以整座地火大阵之力，将你镇压，然后夺舍了你的灵识，让‘你自己’，乖乖打开这玉镯禁制。至于你的身躯，那时虽然只剩一副空壳，我也绝不会浪费，我会带回香血谷，毕竟，你这人虽然令人生厌，可这副躯壳，却是凝练分身的无上材质，倒不能轻易浪费了。”

关雪扇娓娓道来，似乎口中所言，早已成为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