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当之时泼冷水（1 / 1）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当之时泼冷水

此次封楼大典，十大姓氏，外加耿氏、散修和火翎卫统领，开启阵门十三道，足有三百多人，将近四百数量的玄字境修士，进入了这地宫之中。

各家清点人数，有三十一人死在了那些藏头露尾的黑袍人的袭杀之下，还有九人，葬身在火蝰浪潮之中。

地宫二层，大阵保护之下，除了不幸惨死的那些可怜家伙，所有人都已聚集在此。

被如此数量的火蝰浪潮圈成一座孤岛，此间众人，自然人人自危，只是令人无可奈何的是，逃？是真正的上天无门。打？只会使自己更快死在无数火蝰浪潮之下。那么，唯有将所有的惊惧压下，按部就班维持大阵运行，才是寻求一线生机的唯一机会。

毕竟，每个人心头，尚还寄托着一个共同的希望：地面上的各家老祖，绝不会袖手旁观，待得他们发现地底异常，定会出手，将众人尽皆解救出去！

只是，若是知晓了地面上的情形，有此侥幸想法的人，恐怕会当即绝望。因为，那十三位老祖，比此间任何一人，都焦头烂额，根本无法救助哪怕一人......

......

经过一番探知和推衍，十三位老祖终于对地底灾祸的根由，得出一个大概结论：是有人在地宫一层动了手脚，将整层地宫的千余火盏，尽皆以某种未知手段玷污。使得千余火盏皆是阴阳颠倒，由那加持阳火之力的阵基，反变成了滋生阴火的火毒源泉！

按理说，知晓了源头，便可按图索骥，哪怕有些难度，可总归有了突破口，至少不用像一开始那般无从下手了。只是，十三位老祖，阴沉面容没有半点晴朗的迹象，因为，哪怕推衍出一切祸根源自地宫一层，他们依然没有办法改变束手无策的境地。

那地宫大阵的‘破坏者’，虽无法知晓此人身份，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此人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都堪称狡猾歹毒异常。

位置选在地宫一层，时机是所有人都进入地宫二层之后。

选在地宫一层，是为了让地面之上，和其下的地宫二三层，就此一分为二，首尾不能呼应。地面之人管不得地底事，地底人管不得地面事，犹如圣者一刀，将一条大河斩成两截，让彼此就此了却联系......

手段，更是极其阴毒。

那‘破坏者’所做的事，并非简单将阵基破坏，因为如此一来，顶多是大阵瘫痪，无法衍生出更大灾祸。他所做的，是以某种未知手段将那些聚集阳火的火盏颠倒阵纹，如此一来，反将无数火盏，变成了聚集阴火的所在，如此手段，堪比借刀杀人，心肠不是一般的歹毒了......最终的结果，便是无数火蝰出巢，汇聚成近乎无穷无尽的浪潮，向着地宫二层欺压而去......

此人，便是引发火蝰浪潮的罪魁祸首！

各家老祖若想施法救人，必须亲自进入地宫一层，将那些被玷污的火盏尽皆归位。只是如此一来，就非得开启阵门不可。

可若是开了阵门，就会宛如一开始那般，无数阴火反涌地面，恐怕连这地面之上，都会变成一片阴火的火海。

想救人就得开门，开门就会引‘火’烧身，十三位老祖束手无策，正是因为这个似乎无法可解的死结。

既然无法施法救人，那地面众人，就只得被迫相信地底之人的自保能力，祈求这些人能够在地底熬过一场浩劫，保得一条性命......

........

地底之人希望地面之人相救，地面之人却只能寄希望于地底之人自救，更无奈的是，彼此心意无法共通，若是一直如此，恐怕，只能是两相失望并绝望的境地！

......

......

大阵光幕之外，火蝰浪潮的冲击，从未有一刻的停止。而火蝰群内部的互相吞噬，其实也一直在持续着......

视觉给与的渐变过程，若非积累到一定程度，很难被真正察觉到。好比田里面的稻苗，若是天天看，日日看，甚至时时看，总觉得似乎分毫不长，落到那性子急切的人眼里，总恨不得揠苗助长一番；可若是让十天半个月不去野间一趟的某人，偶去那田野之中游走一遭，却会骇然感慨，这绿油油的苗子，怎会窜得如此之快？

大阵之中的众人，便和那整日去田里检视稻苗的家伙是‘同路人’。每时每刻留心着火蝰浪潮的每处细节，反而不易发现那些扭曲的蛇形之物，体型正在变大的越来越快......

只是，渐变的事，只要不停，总归会积累到一个令人幡然醒悟的程度。好比眼前的一枚石子，就这么变成了一座大山，让那俯首观看之人变成了仰视，那么，总会有震惊此类情绪从那后知后觉的认知中涌现出来，虽然......可能会迟些......

一条粗过屠户的腰腹，身长超过十丈的庞然大物，在火蝰浪潮中若隐若现，它并未向那大阵光幕展露一丝攻击迹象，反而像一条游弋在大泽深潭中的的蟒蛟之属，始终潜游水底，只在那浪花翻涌间，偶尔露出一截庐山真面目！

先前向那大阵攻击的火蝰，也有体型巨大的，可最长者，也只有三五丈，真正超过十丈长的，唯有这此刻才现身或者说才‘长大’而成的唯一一条。

火蝰群，足有数千数万条大小不一的阴火之灵，而且还有新凝聚而成的在源源不断加入......换个角度来看，对于那些已经占据体型优势的庞然大物来说，便是有着无穷无尽的食料养分可取，所以，那条唯一的十丈大物，注定不会孤单......

第二条......

第三条......

很快，体型超过十丈的巨大火蝰，便从一变成了三！

而且其数量，仍在增加！

第一个发现这般异常的，不是镇守石柱的十三处人群中的任何一人，而是守在镇燚之旁的姬清莹。

密密麻麻阴火之物群潮中，好似出现一面墙壁？

心细如发的姬家女子定眼去看，瞬间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并向身旁的金南山和童剑示警。

片刻后，又有人看到火蝰浪潮中露出的一截巨大火蝰之尾，一声惊呼，此间所有人，尽皆发现了那些庞然大物的存在......

姬清莹瞪着一双杏目，注视着大阵之外‘海面’的一举一动。每每有那体型极大的家伙‘惊鸿一现’，她便在心底默念一个数字。

“五条！能用肉眼捕捉到的，便有五条了，不排除还有暂且未曾发现的，所以，那些超过十丈的庞然大物，只会比这个数字更多！”

火蝰，这等没有灵智的阴火之灵，体型大小近乎是判断强弱的唯一依据。短于十丈、长于十丈，是两样截然不同的天地！

金南山微微点头。

“幸好，不算太坏的一点是，这些庞然大物的还未曾向大阵发起冲击。”

一旁的姬清莹不无担忧道：“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若是它们真的硬闯大阵，恐怕......”

三人各自对视一眼，各自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不可再以逸待劳，需尽早多做打算！

......

知晓了问题所在，并不代表就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好比那病入膏肓之人明明知晓自己因何生疾？疾在何处？却依然难以改变栽在这病疾之上的厄运......

金南山和姬清莹不断推衍，童剑在旁相助，三人不断交流可行之法。只是，每每有一人想到一个似乎可行之计，便会在下一刻，被另一人否决......最后结果，三人绞尽脑汁，也未曾想出个足以说服另外两人的举措。

越拖下去，只会使得形势变得愈发严峻，而想的太多，也只是半点用都没有的空谈臆想，金南山率先理清思路，将话题引回到最初的问题之上。

“若要破局，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其实也简单！摆在我等面前的，无非两条路！一条是继续倚仗大阵屏障，与外面的火蝰浪潮僵持；另一条则是不如拼死一搏，主动撤去大阵，豁出一条命，看能否杀回地面！第一条路，看似稳妥，可一来不确定地面上的老祖们能否出手相救？何时出手？二来也不知道一旦那些庞然大物主动攻击大阵，大阵能否抵御？我们能坚持多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若是一味让那些火蝰吞噬壮大，待得大阵被强破之时，恐怕合众人之力，也无法抗衡那最终的庞然大物了，如此一来，等待我们的，只会只有一个结果！如果选第二条路，看似与自杀无异，可在那火蝰未曾变得更加巨大之前，总有一线生机，哪怕九死一生，也比那第一条路，多出了不少生存下去的可能！”

金南山一番言语，姬清莹和金童各自皱眉苦思，最终不得不承认，金南山所言，是唯一的事实。

沉默，便代表了两人没有异议，金南山当即以灵识心声，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此间所有人。

有人选择继续以大阵自保，却也有不少人，很认同金南山最后的补充。

三百多人，瞬间分成了两方阵营。

一开始，只有寥寥数人开始争辩，可紧接着，更多人开始互相指责。无非是一方咒骂另一方胆小懦弱，另一方以对方的‘莽撞冲动’为由反击......眼看着口角立即就要变成内讧，众人将要自乱阵脚。金南山再次以灵识传音，将自己以及姬清莹和童剑的决定，告知所有人。

“我等，只愿在搏杀中死去，也不愿在此耗尽希望，最终在悔恨中死去，所以，我们选择杀出去！若是愿跟随我们的，请片刻后一齐出手，真有不愿者，我们也绝不强求！”

瞬间，鸦雀无声，然后是金家的十数名长老供奉，对着金南山点头，此后更多人，选择相信金童姬三姓的掌事之人。

那更倾向于倚阵自保的人，瞬间只剩少数，因而，摆在这些人面前的，便也只剩了一条路。若是超过半数之人选择离开，剩下之人根本无法维持大阵运行，走或者留，哪里还有区别？因而，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再没有人选择继续留下......

每耽搁一刻，便代表有那庞然大物再长一寸一毫。所以金南山为首，召集众人，便要撤去大阵，直面火蝰浪潮。

好不容易积累的万众一心，被一个外来客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希望。

如约悟了一个时辰‘刺绣’飞剑之术的云客伸个懒腰，缓缓站起，一句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言语脱口而出。

“各位选择搏杀，无非是觉得拼死一搏，能够九死中拼出个一生，可是在下看来，这般想法，依然有些天真和过于乐观。大阵若开，即便各位斩杀上几条火蝰，也会被阴火入侵体内，那时多走几步少走几步，其实并没有半点区别。所以，九死一生是奢望，十死无生才是真相！”

“哗！”瞬间，三百多双眼睛望向云客，有人眼中似有火喷出，若是眼神能杀人，云客须臾间便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金南山皱眉道：“你一个外来客，休要妖言惑众！”

云客摊手表示无奈：“妖不妖言，其实你们自己知道，我只是以众位对阴火之力的忌惮，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金南山握紧拳头，犹豫要不要出手将这个太不会选择时机泼凉水的家伙镇压。

姬清莹正想替云客辩解，某处角落也响起一句话。

“他说的没错，我从地宫一层而来时，那里便成了火蝰的巢穴，若是你们就这么傻乎乎的撤去大阵，哪怕冲到了第一层，也只是将自己送到虎口之中，哪里有什么九死一生？”

众人向着这第二个泼凉水的家伙看去，只是看到这人，再没有人出言斥责，因为，这说话之人，乃是金童，烛火城公认的年轻一代第一人！

这位一人占据两姓的家伙，从来很不靠谱，可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却没有人怀疑他说的话。

金南山和童剑面面相觑，苦涩一笑，满脸绝望。

连这两人都绝望了，余下众人，更是不济，有几人，直接跌坐在地上，眼神涣散。

金童突然又说了一句话，让众人的心情，犹如一支向天而射的箭矢，重新高高提起。

“不过，我有个办法，起码不会使得眼前情形变得更糟！”

在有人惊喜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金童伸出一根手指，一勾，指天改为指地！

“向上去十死无生，向下嘛......还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