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糊涂带来的变革（1 / 1）

易安关上院门，准备回屋继续编写教育弟弟妹妹的书籍。现在弟弟妹妹已会加减和简单的乘除，通读易安写的童话。

心中估摸着老道是不是回转了？被动等消息的日子，让变得喜欢主动出击的易安很不适应。

正吐槽间，恰逢单婶送茶叶过来，双眼通红似乎刚哭过。易安问何故？单婶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淌，易安费好半天才弄清楚。

单姐姐——单花儿，单家大易安两岁的大闺女，易安小时青梅竹马的玩伴难产去世。

婆家要把不足月的早产的女婴弃之，单婶把她抱了回来，这是她女儿拿命换来的小生命。似乎有了倾述，又有易安无言的安慰，单婶止住了哭泣。

易安心情复杂，悲凉伤心、惋惜与悔恨皆有之，昔日早已断了的懵懂的情愫涌上心头。

一起在溪边抓小雨小虾，一起玩泥巴，一起捉迷藏，一起去矿道“探险”，一起玩过家家扮夫妻，揭来巴掌大被太阳晒干裂的土皮搭房子，灶台。

随着长大，单姐姐来找他玩的次数越来越少 。后来易安也开蒙入泮，懂得事情越来越多，那孩时的青梅竹马化为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淡淡的情愫。

母亲失踪后，单姐姐偷偷来陪他，安慰他。父亲失踪后，又是单姐姐照顾囡囡小弟最多，给囡囡与小弟塞鸡蛋，做小衣服。

每次易安县学回来，单姐姐都是匆匆离开，留下浅浅的美丽微笑。让他感觉到生命的色彩！

可好景不长，单姐姐要嫁人了。迎亲出嫁的那天，易安骑在围墙上，看着那披红挂彩的鸡公车载着一身红色嫁衣的单姐姐离开。

心里说不出的不可名状。小小少年的心里孤苦伶仃一片灰暗，于是更加的努力读书，更加的想念父亲母亲。

易安陪着单婶去看小婴儿，襁褓中的婴儿皮肤通红，小脸皱成一团，像猫咪样被单叔捂在怀里。小婴儿哭闹着声音轻轻的，显得中气不足。

单叔看见易安进来低沉的哽咽道：“活不成了！”易安走近小婴儿，伸手轻轻的触摸着，感触万千。

人生何其短暂，从一出生就看到了尽头，中间却有无数的本可避免的意外会让你中途夭折，这小生命懵懵懂懂的来，还没睁眼 就要糊里糊涂的离开。

这丑陋的社会，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要为人妇，盆骨还没长开，就要成为孕妇，何其的不幸！

生孩子本就被比为“闯鬼门关”，可见生孩子是何等的危险！头胎更是危险中的危险。所以民间都要找盆骨大的女孩做婆娘，好生养。

然而女性的地位在男性为尊的社会是又何等渺小，视如草芥也不为过，或许一张草席，一抔黄土就过去了，又有谁记得。

“易安！易安！”

易安惊醒，看见单婶捧着碗米汤轻轻说：“易安，趁现在丑丫头不哭，婶给喂点米汤。”

易安这才发觉小婴儿不哭了，小嘴一撅一抿。易安赶忙让开轻声说道：就喂这？怎么也给找个奶妈！”

单叔轻声道：“不费那个劲了，可能过不了一两天了！”易安这才醒悟这是早产儿，连忙道：“我去去就来！”

刚转身几步跨出里屋就听见小婴儿的微弱哭声，易安又转身回来问：“怎么了？”单婶道：“可能是位子不舒服，要么拉便便了？”语气不是很肯定。

单叔赶忙轻柔的调整，大手轻轻的探入摸了摸摇摇头。这会儿小婴儿又不哭了，易安转身出去，小婴儿又哭了，如此试了几次，易安意识到是他的问题。

从他醒来，囡囡就喜欢粘着他，说在大哥身边很舒服，而今进入化劲，不但快成“人形空调”了，还有安神定心的作用。

易安写字时囡囡经常会跑进来，在屋里一角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翻看她的小人书。

单婶单叔也意识到了，单婶说：“看来丑丫头舍不得，有易安在身边确实很安心！”单叔也点头。

易安伸手示意他来抱，单叔犹豫一下就轻轻交给易安，易安单手轻轻托，让小婴儿靠在胸口，看上去比他抱得还舒服。

单叔惊讶的张张嘴，什么也没说。易安让单叔去他家拿来纸笔，易安画了两个箱子，一个无盖做底一个无盖无底。

做底的箱子暗含抽屉，底下还有有暗层，暗层里布满弯曲的管子连着一个大壶，简易的恒温箱成了。

让单叔找识字的孟亦庄和张石柱，告诉他们十万火急。还有托老村长找个奶娘，多少钱都可以，就是要快。

日后被誉为妇产神器之一的恒温箱，就这样要诞生了。

小婴儿吃不了多少，一会儿就睡着了。易安放下疲惫睡熟的小婴儿。单婶请易安给小婴儿取个好养的小名，沾沾秀才的福气。

易安随缘取了个“小糊涂”，又和单婶说房间搞卫生干净，器具要高温消毒，等奶娘来了只能单婶和奶娘可以进小婴儿的房间，两人的穿的衣服也要开水煮过等等，才回自己院子。

接近傍晚来了个长相憨厚浓眉大眼的雄壮后生，厚唇微微绒毛显示后生也就十六七岁，皮肤黝黑背着一袋鱼干，带着个黑布蒙着的鸟笼，憨笑着说是云梦泽来的。         闻着鱼腥味易安就知道是云梦泽的没错，易安笑呵呵的接过鱼干，请他进院坐，沏上茶。

后生总是未语先憨笑，有些拘谨的双手递上一封书道：“易先生，俺爹交代俺，以后俺就跟着先生，先生让干嘛就干嘛。”说完又一阵憨笑。易安示意他喝茶，问道：“你爹是……”

“俺爹李苦然，俺爹说先生问起就说雲蛟帮一脸黄连苦像的那位就是你爹，噢是俺爹，俺叫李沉舟，俺娘说生我的时候俺爹一激动撞沉了一条船，”李沉舟憨道。

易安知道那位是雲蛟帮的二当家，好奇的问：“我这不需要人手啊，再说你爹是二当家的你来我这合适吗？”

李沉舟急忙站起来说：“先生这是要赶沉舟走，俺爹说俺不适合混江湖，俺就一直在打鱼，俺爹说让俺跟着先生见见世面，俺就来了。俺这回去就没脸见人了。俺都把最爱的信鸽儿带来了。”

易安让他别激动先坐下，打开信封快速扫过。信是三当家宁立沉写的，说李沉舟为人憨直老实，做事稳妥，特让他出来见见世面，打打下手。

乾元十六年，有水上好汉看见一白衣秀士在水面上被人围攻，因打斗场面太过惊世骇俗，一时在当地成为谣言传说，已加派人手去调查，核实是否属实。特让沉舟带了信鸽方便消息传递云云。

易安很激动，霍然站起身，从小到大虽没有见过父亲练武，但推断有很大机率是门派中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要赶快完成“小糊涂”的事，说不定会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快速写了封信安排李沉舟先去县城送给刘思明，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带上两本下午写好的稿子，其中一本要印好带回。

李沉舟问清地址，拿好东西往怀里放妥，提上鸟笼大步就走。

老村长动作业麻利， 奶娘于当晚就找好了，上楼村夭折了孩子的村娘，对小糊涂异常的怜惜疼爱。

第二天上午，恒温箱也做好，易安指挥装好，大壶在外间烧水，里间恒温箱最上面糊的是薄薄的窗纸，四周用木条压着，在窗纸上戳几个气孔。

等大壶水开，保温箱在铜管的作用下开始升温，打开暗门，来开抽屉试了试里面温度，又感觉下气孔温度，让奶娘也试了试，让她记住这适宜的温度。

把小糊涂放在小篮子床上，合上抽屉。小糊涂很乖的不哭不闹，她也在努力的跟命运抗争，易安也时不时来看望。

三天后，李沉舟坐牛车回来，带回三十本小册子和一车的物件吃食。易安家西边的院墙已推倒，变成了一溜三间小木屋，两间被三小占了，一间留给李沉舟。

第四天巳时末，张家祠堂外院聚集了两群老娘们，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张家短李家长的，最年轻的都快四十了。这些全是县里镇上和各村的稳婆，城里与乡下泾渭分明的分成两波。

孟老爷子见时辰已到，不见再有人来了，就吼了一声：“都闭嘴。”院内立马鸦雀无声，见镇住了这二三十号人，老爷子威风凛凛的一挥手道：“开始！”

立马有人滚来大圆桌，活动桌脚撑开，圆桌往上一放，撒开铺上一块红色绸布，再在中心放个小圆盘，再往上放小一号的圆桌。

三张大圆桌摆好，小圆凳也一圈布好。东溪流村的媳妇们鼻孔朝天示威般翘着兰花指轻轻一拨，小圆桌在大圆桌上缓缓转动。

“妙啊！“”没见过这种新式的圆桌，一帮也算“见多识广”的稳婆们给镇了一下，孟老爷子双眼灼灼 ，这些个物件可都会生钱的，到时给这些个稳婆回去一宣传，村里的木匠又要招人了。

“请客人入座，开席！”老村长说完背手出去，要不是易安请求 他才不愿理这帮子“下九流”的女人。

稳婆们齐齐施礼恭送，自有村里的媳妇请她们入座。坐定后每人面前端来了一小盆水和放着一块冒着热气的帕子的碟子。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干什么的，有些手足无措，都看着陪桌的村里娘们。这三村娘得瑟的矜持一会，才心满意足的伸出粗萝卜似的“兰花手”，在小盆里洗手，后用热帕子擦干手放回碟子。

众人忙有样学样，心中以为喝的稳婆们大大松了口气，庆幸没有出丑。这下连自以为是的县城稳婆也放下身段，心怀揣揣。

村娘们给每人布上热烫烫的碗筷，碗筷下还是压着一块白色帕子。菜也同时上来，先是冷菜 腌萝卜、腌白菜，白切鸡，酱鸭，酱肉。接着就是硬菜，红烧鲤鱼，整鸡煲，黄豆焖猪蹄等一大盘一大盘得上。

每个菜上都有专门的勺子筷子。众人都学着陪客的村娘，先把帕子一角别在中衣领口，又用菜上的筷子夹菜放入自己的碗中，放回筷子用自己的筷子吃菜。

开始还能克制，表现出不逊于村娘的风度，一会儿就狼吞虎咽起来，上下翻飞，你争我抢。只有村娘还保持风度，其实是村娘早就吃饱，实在是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