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最后一代监察使（1 / 1）

“这天地间的灵气正在逐步稀释、变少。”山高右手并起二指，微微转动，蓝莹色的光芒淡淡的跃动，随后湮灭。

他示意江宁伸出手，然后自己握住，汲取江宁的能量来维持身形。

方才凝聚灵气的动作耗费了他大量的气力和精神，让他的身形变得些许的不稳定。

江宁微微一怔，虽然之前自己有过相关的猜测，但此话从山高的口中说出，有了被证实的意味，自然不同。

“据传人类世界曾经兴起数次修炼热潮，但均以失败告终，难道和此有关？”

江宁想到杨易曾经提到过的人类探索长生的数次尝试，几次风向均指向修炼，但最后官方都不得不出来宣称，修炼这是一条断路，根本走不通。

山高脸上不着一丝情绪，微微点头。

“很简单的的道理，灵气稀释了，原本堪堪可以修炼的人就难以踏上修炼这条路了，即使是天赋好的人也变得平庸起来，在修炼这条路上也走不远。”

“这就是我这么久才见到两名筑基境强者的原因吧。”江宁不由得感叹，时势造英雄，没有天地大势，人怎么能够乘风而起，扶摇而上？

江宁看向那张年轻的脸，却有着藏不住的疲惫与沧桑。

“大师你知道灵气稀薄的原因？”

山高摇摇头，“这不是我这个境界的人能够清楚地。”

“大师你既然是一位修炼者，那你的境界是金丹还是元婴？”

江宁十分清楚山高的不凡，但他看不清山高的实力，追问道。

“元婴？”山高的语气还是十分的平静，看不出是过高还是不屑。

山高缓缓说道：“百年前我是渡劫境，现在......勉强筑基吧。”

江宁瞪大了眼睛，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个远远超出他认知的人。

渡劫境！

这是什么概念？修炼体系之中，由低到高境界依次划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渡劫、圣人。

在圣人之上便是那传闻中的仙人之境。

江宁无声的张了张嘴，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这简直颠覆他的世界观，从他出生到现在听都没听说，有这般境界的大能现世过。

“渡劫境！那大师您见过真正的仙人吧，是不是真的会有不朽的仙人呢？”

山高听到这，失神呢喃道：“仙人？真的存在么？”

江宁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心中一阵恍惚。

“怎么可能！大师您都没有见过？您可是渡劫境的大能！”

“大能又如何，隔境界如同隔一座大山，不用说仙人，即使圣人我都没有见过。”

江宁瞠目结舌，山高没有见过圣人？明明他往上再一个境界便是圣人之境，怎么可能没有见过呢？

“可能还是和这处天地有关，我所处的年代里未见到一个圣人，在我之前千余年的那段时间，据说有一人得道成圣，唤作张通，世人尊称其为张三道长。”

“成圣了？那岂不是现在还活着。”

“若是成圣，确实寿元绵长，还有一种说法，张通道长不仅仅成圣，还触摸到了成仙的机缘，早已飞升而去。”

“大师都渡劫境了，这天地间任您驰骋，那大师你怎么......"江宁欲言又止。

“怎么落到这般田地是吧。”山高点明江宁的意思。

江宁只得道：“是的。”

他确实很好奇，据山高的说法，这千余年都未曾有过一个圣人，那山高身为渡劫境的大能，那就是绝顶的存在，为何会这样？

“在修炼上，一境界要比一境界难修，渡劫境确实难得，但也并不是没有，这么久的时间累积，渡劫境高手数量不少了。”

山高指了指自己那虚空中暂时还算稳定的身形。

“我距离烟消云散也不过是弹指一瞬。”

“那您仇家会不会......”

江宁突然想到了这一点，配做山高敌人的修炼者，境界必然不在渡劫之下，山高目前这般狼狈，仇家杀至，不是他江宁一个醒身境的无名小卒可以抵抗得了的。

“呵呵，放心，虽然我这般不堪，但自保的手段还是有的。”

山高看着江宁，像看着黑夜里一颗随风摇曳的火苗。

“还是接着说我的遭遇吧。”山高长叹一口气，“我被仇家联合追杀，重伤之际遁逃，蛰伏起来，后来身体开始自愈，疯狂的吸收这天地间的灵气，我选择停止了身体的自愈，不再去消耗天地灵气，一直拖着，拖到现在身体即将魂飞魄散。”

“这是为何？明明您可以吸收灵气，为何停手？”

江宁想不明白，即使灵气稀薄，但也不能阻碍山高对灵气的汲取，他为何停手，反而放任身体的恶化。

“不吸收一丝灵气为己用，这件事情我已经坚持了三百年了。”

“三百年！”江宁愣了愣神，整整三百年，若是不间断修炼，不光身体痊愈，境界会不会涨到圣人境也不一定。

“身为最后一代监察使，我不想去消耗灵气。”

江宁听的一头雾水，什么监察使？

“若是我想，以我的能力，我的身体早就痊愈了，可是恢复了又能怎样，这大局我无力更改，不想做无谓的挣扎。”山高顿了顿，休息了一下，似乎这么久的对话让他消耗不少，随即自嘲般一笑，“然而这么多的灵气，世间万物皆赖以生存，我怎能这么自私？”

一位渡劫境的大佬，落到现在这般天地，竟是自甘堕落？

江宁想象不出，没有发声，等到山高继续讲述。

“你现在肯定是我的身份感兴趣吧。”

山高手中浮现一枚牌子，牌子竹质，上面刻着“天地灵气归天地，世间万物皆自由”。

“我作为最后一代监察使，我要做的便是在任期内禁止修士对凡人的滋扰，以及阻止修炼世家对灵气的过度使用。”

见江宁不解，山高呵呵一笑。

“你们这一代人很幸运也很不幸，很幸运的是你们出生在一个伟大的人及其契约带来的福音之下，不幸的是，这份契约现在已有作废的趋势。”

“在很久之前，世间远没有这般美好，不仅仅是灵气稀薄，很多人难以修炼，更压抑的是，自古以来，修士对凡人的态度便是，驱使，仆从和奴役，你能想象那样一个世界么，修士高高在上，所要做的便是静心修炼，整日整夜劳作、为他们服务的凡人，像牲畜一般被役使着。”

江宁震惊了，这冲击了他的认知，会有这样的一个世界？

“灵气不止对修炼者有用，这天地万物皆赖于灵气，你看现在气候变化异常，高温极寒交替出现，官方给出的理由是大气活动异常带来的，其实造成这些现象还是因为灵气的逐渐稀薄，若灵气无节制的继续消耗下去，天地会更加恶化、万物皆会凋零。”

会有这样的世界？修士压制着凡人，供他们驱使，还不顾天地的恶化，肆意消耗着灵气。

江宁想到这有些敬佩山高了。

“可是，即使您不去吸收这些灵气，像您一样的人物不一定也能做得到吧。”

“哼！”山高冷笑一声，十分气愤，“他们自然做不到！”

“那这天地为何没有像您说的那样，万物凋零？”

“因为他们受到了约束。”

“约束？”

“是的，世界的改变自一个人开始。他完成了一项壮举，面对凡人的煎熬，天地的加速恶化，他独自对抗贪婪自私不顾天地恶化的诸多修炼势力，他先以武力征服，然后强迫诸世家签订一份契约，从此，仙家归仙家，凡人归凡人，不允许奴役压榨凡人，更不许大肆消耗灵气。”

“世家会答应？”江宁觉得不可能。

“呵呵，自然不答应，但那人实在太强大了，世家也不得不低头。”

“世家会不会假装答应？”

“那人确实考虑到了，这项改造世界的计划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所以他没把诸世家的路全部封死，那契约是有期限的，整整两千年，两千年内，若有修炼势力越界，便会被他安排下的监察使镇杀。”

“您就是监察使啊。”江宁醒悟，为何山高会遭人围攻。

“是的，我是新一代的监察使，三百年前他们就按捺不住了，密谋重伤了我，此后更是有恃无恐了，这几十年，他们已经试探出我无力阻止他们，迟滞了千年的修炼早已让他们疯狂。”

“以后你会见到越来越到的修炼者出现。”

山高身体情况恶化，重伤后的他没有将灵气补充到体内，不断的恶化。

江宁明白了，山高不愿意治愈自己，一方面不想消耗天地灵气，另一方面他已然对自己失望，先贤创下的美好世界的局面在他这一代崩塌，他已了无生的信念。

“我的家族，山家表示愿意重新接纳我，给我足够的灵石，让我疗伤。”山高冷笑，全然未把自己的家族放到眼里。

前提当然是放弃末代监察使的身份。

江宁不由得热血澎湃，什么是孤胆英雄啊！

山高，孤身一身，年少天纵英姿，在灵气稀薄的环境下，在家族的隐蔽下，悄悄一路破境，来到无匹的渡劫境。

后遇监察使，被感化，醒悟自己的强大是建立在对天地万物的剥夺之上，羞愧难当，决心维护一个美好的世界。

后被重伤后宁愿修为迟滞，也不再吸收一丝灵气，以死明志。

这就是大爱，这就是救世主，纵使下场凄惨，江宁也未从山高的脸上看见一丝后悔。

“前辈，没有了你，没人能再约束他们了。”

“有！”山高目光炯炯，望向江宁。

“我？”江宁连连摆手，不是谦虚，而是真的不敢当。

太不现实了！渡劫境大佬被打成重伤，他一个实力才堪比筑基境的小人物，能做到什么？

“你走出了一条新路，若成功，你可以阻止他们。”

“那把我建立的这体系交给他们，让他们也改弦易帜不行么？”

在江宁看来，只要诸修炼势力也走上自己这条路，不需要灵气，要就没有了矛盾。

“你想简单了，最简单的例子，你是一名资深教师，靠着论文数量和质量终于评上教授了，这时告诉你，还有一条新路可以评教授，不需要写论文，你觉得他们接受么？”

山高举了一个很现代的例子。

学阀会同意教育改革么？并不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