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焱:密鼓(1 / 1)

加入书签

当晚,北院大营一如既往地进行了傩亚巡防与检查,按部就班地派人放哨,其余的士兵则进入了短暂的梦乡。但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在那些他们以为万无一失的树林缝隙中与陡峭崖壁上,一个个银白色的影子水银一样渗漏了下来。

陵安的士兵无孔不入地潜入了傩亚的腹地。他们检索着,搜查着,深入王城内部,期冀找到有关黄金奁的消息。高大的房梁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密林中的一段树枝,巡逻的哨兵也只是林中觅食的豺狼。他们在树林中生活惯了,对于傩亚人的手段丝毫不以为意。领头的是一个青年人,他生着与伊难一样银白的头发,明亮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像一只雪豹。

但还是有人被发现了!北院大营沸腾起来,无数哨兵次第涌入燕无咎的屋子,报告发现越来越多的外族人……

陵安营地。

伊返不自在地站在伊难帐中,看着王擦拭最珍爱的一把刀,好半天,忍不住了,终于道:“我王,为什么派伊语去?他性格莽撞,不知收敛,让他带领潜行者一点也起不到潜行密探的作用,只会搅得傩亚族鸡犬不宁。”

伊难放下大刀:“因为——他是我的孩子。呵,开个玩笑……你还真以为我要密探么?”

伊返被搞糊涂了:“是您说要派人悄悄去傩亚族打探消息的。”

“傲将军,你是我的亲卫兵,我的打算对你说过了,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我王要夺回旧地,但没有执吾剑是不成的呀。执吾剑就在傩亚中,如果伊语惊动了傩亚人,让他们有了防备,那么我们窃取执吾剑的计划不就不成了么?”

“窃取?”伊难眯起了眼睛:“执吾剑就是我们的。”

伊返连忙垂头:“是。”

伊难抚摸着弯刀,喃喃道:“执吾剑根本就不在傩亚族。那个人说的话,都是骗我们的。”

伊返惊出一身冷汗:“什么!执吾剑不在傩亚?那在哪里?我们又拿什么攻打傩亚?”

“嘘。”伊难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徐徐道:“她当时对我说过,执吾剑她交给了一个神秘不凡的人,这个人是一个独行侠,我永远也找不到他,想见到他,除非他自愿出现在我的眼前。你想想,执吾剑在这样一个人手中,怎么会跑到傩亚去?”

伊返暗暗吸口冷气,揣测道:“说不定那人是一个傩亚人,也说不定傩亚人先发现了他的秘密,把他抓了起来。”

伊难笑着看他:“你觉得可能么?尽管我恨她偷窃了执吾剑,但我相信她藏匿执吾剑的技巧。她选中的人,必然不是一个托大的人,这个人应当很负责,对这件事情很忠诚。”

伊返还是想不通:“既然您早就知道是假的,为什么不拆穿那个神师?既然执吾剑不在傩亚,为什么派人去引起风波?”

伊难走到桌子边,很专注地看着桌上一个小杯子:“卓沉舟是本是陵安人,说起来也是同族,至于拆穿么?即便我还不知道他引导我们东下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提供的支持与建议我却是乐于接受的。更何况他这一则虚假的消息终于给了我一个出兵的理由。陵安人世代以来等的不就是这个契机么?”

“我王,我不明白,我们出兵为什么需要这一个契机?”

“你是不懂……”伊难灰色的眉头皱了起来,面色肃穆:“神师传达消息,陵安夺回神兵,这叫师出有名。身为败将,几百年来与傩亚相安无事,忽然间却发兵袭击,破坏和平,这就叫师出无名了。后土没有造化神的存在,族人战和都由自己决定;但只要造化神还在,各族间的关系便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毕竟都是造化神的儿女,打打杀杀实在不合适。”

“至于派兵去傩亚打探消息……”伊难面露微笑:“我只不过是想告诉他们,执吾剑或许在他们中藏着。”

“我王,他们怎么会知道?”

伊难笑了“我们会告诉他们。”

阴井。成武夷面色煞白,两颗眼珠狠狠地盯着面前跪在地上的狱吏:“执吾剑在傩亚?”

狱吏把头低得很低:“抓住的陵安人是这么说的。”

成武夷秉性不纯良,人却不傻,立刻道:“万一他是在骗我们呢?”

狱吏一时口塞:“这……他是被抓来的,并不是自愿前来,难道还会骗我们么?”

成武夷神色恢复了一点:“执吾剑……执吾剑是陵安的宝贝,很多年前丢失。怎么?还正好丢到我们这来了?”

“只能问出这么多,陵安王东下是为夺地,派他们来真的是为了打探执吾剑的下落。”

成武夷眯起眼睛:“陵安王哪里得到的消息?”

“据说是军中有一个神秘军师,这消息就是那军师提供的。”

“可笑!”成武夷一甩袖子:“陵安王组织这样大一次军事行动,在消息上居然还遮遮掩掩。下属兵卒不能了解情况,怎么作战?”

狱吏觉得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还是恭敬地道:“我王说的很是。”

成武夷皱了一会儿眉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燕无咎在哪里?”听到回答后,成武夷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他和一个陌生人回到北院大营了?那人是谁?从哪里来的?”

狱吏十分为难:“阴井中的人不大管外面的事,情报很有限。”越是说如此,成武夷的疑心便越重。

成武夷来到北院大营时,营中正乱的不可开交:遍地跑的都是士兵,传递消息的探子来来往往,火光中闪烁着刀剑影子。大家正忙着搜捕剩下的陵安人,没人顾得上理会成武夷。

当这位傩亚王屈尊来到燕无咎的军邸时,迎接他的是奇怪的一幕——这里是军营中唯一的净土,屋中,燕无咎正襟危坐,正听着一个暗探搜集的消息。不远处的椅子上歪歪斜斜坐着另一个人,不合身的黑袍子松散地摊开在椅子上,腰间的铃铛泛着不好看的铁锈色,指尖飞快旋转着一根棒骨似的东西,整体看上去平凡中透出几丝诡异。

见依然没人理他,成武夷只得率先开口:“燕无咎。”

被点名的人移过了深黑的眼睛,燕无咎面无表情道:“我王来北院大营干什么?我还以为您不喜欢我们北院大营呢。”

成武夷忍着气:“听说你带来一个朋友,不知他是谁啊?”

燕无咎挥手让暗探下去,径直走到成武夷面前,凝视着他,说:“傩亚王怎么开始管我的事情了?您有什么要求,只说就是了,有什么怀疑,来问就是了,没必要拐弯抹角,叫人难受。”语气冷淡强硬。成武夷眉毛跳了起来,似乎是没有想到燕无咎胆子竟然有这么大。

魏从容听不下去了,从椅子上跳下来,笑道:“傩亚王好。你们二位莫要吵起来,暗探刚传来消息,傩亚王要不要听一听?”

这句话倒把成武夷心头的火浇灭了一点,他忽然想起来,燕无咎以少侍的身份与地位,必然豢养私剑,这支武装隐藏在北院大营中,会在他意料不到的时候给他一击。更何况,燕无咎身为北院大营的将领之一,手中抓着一张铺散很广的情报网络,如果此时和燕无咎翻脸,无异于切断了自己的臂膀。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