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少一个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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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峦峰间升起一抹橙粉色的云霞,旭日似火,一跃而出,冲向天际。夜间的残星彻底隐去,山里的雾气也渐渐消散了。

万子夜、裴轻舟、陆诚将一地的喽啰捆好后,排排坐在屋顶上休息。

裴轻舟刚刚哭过,双目里仍还有泪,映着晨光如水晶凝结。她的蓝衣上染着血,鬓发凌乱,几缕青丝随着清风飘动,此时此刻,偏有几分惨兮兮的美感。

她原本是不爱哭的,自己淘气挨骂,招惹飞禽走兽挨了抓咬,都觉得是自己应得的,从来不曾一哭二闹。

但想起万子夜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她不禁侧头看着万子夜,鼻子一酸,又要落下泪来。

刚刚经历过生死瞬间,万子夜的脸色却很平淡。方才陆诚助他调息了内力,现下呼吸着凉爽的林间之风,经脉也觉得通畅了些。

察觉到裴轻舟饱含内疚的目光,万子夜短叹一声,在袖子上找了块儿干净的地方给裴轻舟擦了擦小脸,温声道:“阿舟,我没事的,别哭了。”

“不好!不好!”裴轻舟抽抽鼻子,刚要说话,却听到身旁的陆诚一惊一乍地又叫不好,便转头看向陆诚。

陆诚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是灰头土脸的。见裴轻舟看他,立即拎起自己的衣角给裴轻舟看:“看看,全是血,我可没有衣服换啊,一会儿回去可怎么办!”

裴轻舟愣道:“陆少庄主,你在苦恼这个?”

“不用什么少庄主不少庄主的,叫我名字就行,你们这俩朋友我交了。”陆诚摆了摆手,又道:“你俩难道带衣服来了?万子夜,你要有衣服借我一件。”

“没有。”万子夜淡淡道:“回去只能借村民的衣服穿了。”

陆诚的眉眼立刻耷拉下来,瘪着嘴委屈道:“他们的衣服好土,我不想穿。”

或许是陆诚的行为太过幼稚,又或许是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裴轻舟忽然破涕为笑,还笑个没完:“想象一下你穿得灰不溜秋的样子,还挺好玩的。”

笑声怕是会传染,陆诚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你俩跟村民的气质也不太搭,叫人一看,就想起四个字来,不伦不类!”

裴轻舟笑着去拍陆诚,连万子夜也忍不住扬起唇角来。

三个人坐在房上笑成一团,眉眼被温暖的阳光化开,显现出属于少年人们的生命活力。

木屋后有一片杏林,风一拂过,花瓣簌簌如雨,伴着轻轻的花香,散落在他们身上。

过了一会儿,陆诚笑够了,用手指擦了擦笑出眼泪的眼角,道:“我爹让我出来调查的时候,我寻思这点儿小事怎么还需要我出马,本来心里十分不情愿。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交到你们两位好朋友。”

裴轻舟故意打趣道:“是呀。我也没想到能跟落桃山庄的少庄主混熟,这下堂哥也该放心了,今后裴家的生意,还请陆少庄主多多关照!”

陆诚苦着脸道:“裴姑娘,莫说得那么世故!满嘴生意的只有裴子琢那个老古板就够了。”

忽然,陆诚好似想起了什么,又道:“说到裴子琢,我想起件事情。之前他说过什么来着?”

裴轻舟问道:“哪个之前呀?”

陆诚忙道:“就是我们在珠儿家里的时候,裴子琢是不是说过,散功交易的时候他在场?”

万子夜道:“子琢兄说过,‘当日陆老庄主亲自与我们交易’,这个我们,应当是指我们裴家庄的裴琳二爷和子琢兄,想必是他在场的意思。”

“这不对啊!”陆诚叫了起来:“‘散功’的交易是我与我爹一起去的,当时只有裴二爷,裴子琢可不在啊!”

“什么?”万子夜脑中似有什么闪过,却无法及时抓住,皱眉问道:“你没记错?”

陆诚道:“怎么会记错!我爹这几年有心督促我打理山庄的事,像这样的生意,必然是带我一起的。我记得很清楚,我们与裴家定下买卖,裴家的确只来了裴二爷一人!”

听闻此矛盾之处,万子夜心下明白陆诚绝不是在胡诌,定是有什么异常:“劳烦陆兄仔细说说那天交易的情形。”

“叫我陆诚就行。”陆诚也意识到事有蹊跷,在心里算了算日子,认真地回忆道:“我们与裴家定下的交易应是在十日前。”

万子夜点头肯定道:“我在裴家的账目上也看到日期,确是十日前。”

陆诚继续说道:“交易定在午时整,地点是城中一间茶楼,裴二爷先到,包了个隔间,我与我爹准时到达的时候,裴二爷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

随后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裴二爷先取出锦盒给我们验货,然后我爹在交易文书上签了字,双方钱货互换,这档子事儿便算成了,每次都是一样。”

万子夜沉吟片刻,问道:“那天裴二爷有什么异常吗?”

陆诚有点儿犯难,道:“我只在生意场合见过裴二爷,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他平时是什么样子啊。你是怀疑裴二爷有问题?”

“不是。”万子夜摇摇头,面色凝重,道:“会不会‘散功’已经被提前掉包了?”

“我爹验货的时候说是没有问题。”

“陆老庄主识货?”裴轻舟心直口快,有什么便问什么。

陆诚轻笑道:“裴大姑娘一看就不关心你们裴家的生意,正式交易之前,我们须得看过样品才能决定买不买不是?”

裴轻舟本来就对这些不感兴趣,被人揭短也毫不在意,只托着脸,困惑道:“这么说来,交易程序没有问题,货也没有问题,那交易的时候我堂哥去哪儿了?”

万子夜也回答不出,只能说道:“一会儿问问子琢兄怎么说吧。”

等到三人见到裴子琢的时候,哪里有机会先问出问题。

裴子琢又急又气,几乎要不顾形象地跳起脚来。

今天清早起来,他满屋子找不见裴轻舟,又去找万子夜,可万子夜的屋子也空空如也,且两人被褥都没有拆开,恐怕是连房间都没回。

这边裴子琢丢了两个后辈,那边雪上加霜,刘捕头去喊陆诚用饭,发现连陆诚也不见踪影。

裴子琢与刘捕头在村里转了一圈,直到看见原本被捆好的张大棒子躺在地上,面上满是恐惧。

这一询问,可不得了,原来三人竟是冲蓝老四去了!

这下子裴子琢是急火攻心,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打在头上,当时也顾不得许多,只求了刘捕头回镇子里搬些人来,自己转身奔向村口解开马匹,一刻不停地向山中小屋策马而来。

等到了木屋,裴子琢才长出了一口气。原来他火急火燎地惦记着的三个人,此刻正平平安安地坐在屋顶上吹风。

裴子琢当下只想跪地感谢大罗神仙,没让他们三人出什么岔子。

不过这有惊无险的心情一过,裴子琢只觉得后怕极了。也不管这一路上跑得肺管子多难受,也不管对裴轻舟有多少忌惮,眼下口也不吃了,气也运足了,大声冲房上喊道:

“裴轻舟,你给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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