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路遇（1 / 1）

“一群嫖客跟一群婊子乱交，生了一大群杂种，建了一座苟娘养的城市，祸害遗千年。”--司马大德

碧云天，黄花地，秋风紧，北雁南飞。虽然这时还是在夏末，并不适合这么悲秋的小令，但何必那么刻板呢？能应景就不错了。

斜斜的夕阳下有着两个歪歪的影子，一会长的变短了，一会短的变长了，分不清哪个是高的，哪个是矮的。

这是在空中盘旋着找尸体的秃鹫的视角，以它那俩看起来不大聪明的绿豆眼来看，下面也就是两个走着的小点。

对于秃鹫来说，移动的小点那就是碰不得的，管它实际是大的还是小的呢。

活物可不在本鹫的菜单里头，如果秃鹫那颗小脑袋会产生这么复杂的想法的话，那可能想的就是这一句了。

谁知道它那小脑袋瓜子里头想的是什么东西？

黄沙西风飞秃鹫，荒草古道骷髅头，先不管狗屁的平仄押韵，乍一看，好像还挺有氛围的。

老点的一脚踩烂一根大腿骨，还低头看了看，说声得罪；小点的直接把一个骷髅头踢得踢得远远的，目不斜视。

老的说过跟活人讲究因果道理，跟死人无话可说，要把活人变成死人再说话。小的一直很听老的话。

一路噼里啪啦嘎嘣脆地走来，天渐渐黑了。

老人远远地望了眼看似近在眼前的城市轮廓，叹了口气，边上已经升起了几朵灿烂的小鬼火。他索性一屁股坐下来，直把身下不知名的老兄弟压得嘎吱叫。少年还站着，定睛看着不远处逐渐靠近的鬼影。

老人叫叶白，小孩叫林晨，两人对外称作师徒。他们正要去大城市开开眼呢，脚程没控制好，没想到在半路停下来了，还是个晦气的乱葬岗，更倒霉的是还遇到了一群不太吉利的鬼影子。

叶白突然嘿嘿一笑：“小晨子，你还记不记得西边的那群牲口，是不是像极了这群绿眼珠子，说他们是以凡人之躯比肩野兽，不过分吧？”

林晨想了想，有了那么点印象，说：“他们死了，你干的。”

少年的声音很平静，或者说是不在意地淡漠。

叶白撇了撇嘴：“你哪只耳朵听见过我这张嘴说出来过这种话？这是陷害，那也是陷害！要是没人给他们收尸的话，估计也就这德行了。”他拍了拍身下老兄的骷髅头，“但估计没人会收拾。”

林晨没说话，弯下腰，抄起一根大骨棒，直冲着鬼影们走去。

“别急嘛，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块地不是那块地，单靠打架撑不了多久，要动脑子。”

林晨说：“它们数量太多，我能撑一会，你先走，前面会合。”

鬼影们显出来身形，四条腿的，不知道是长得像狗的狼，还是长得像狼的狗，十几对绿油油的大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两个无动于衷的人。

“今个儿算是路走宽了，碰到这群死缠烂打的玩意儿，不能以身犯险。”顿了顿，叶白又说：“先生火吧，大不了打阵地战跟它们耗下去，看谁憋得住。撑到天亮就是胜利，撑不到了那就等死吧。”

林晨依言从骨头堆里挑出来一些木柴，堆出一堆，拿出火折子点火。

两人围火坐着，大眼珠子们围着两个人卧着，耸拉着脑袋，老实本分。

叶白瞪着个头最大的那个，它反瞪回来，谁也不让谁。小风一吹，叶白眼皮一跳，奄奄一息的火苗一个激灵，差点变成一坨死灰，好在稳住了身形。大眼珠子刚作势欲扑上来，立刻偃旗息鼓，蔫了。

就算这么点火苗，也是让它们怕得保持三米距离，天晓得在怕什么。

叶白瞥了眼火苗，说：“当年那事真不是我干的，我可没想到那群吃官饭的还没有一群吃野食的讲信用。”

林晨点头，加了根柴，说：“他们是死是活跟我们没关系。”

叶白腆着脸笑道：“那你可不可以把他们诬陷我的那一段给删掉了。”

林晨紧了紧背后的包袱，说：“就算是真的黑历史，我也会写成白的，但你要说给我听。”

叶白大笑，把周围的大眼珠子吓得缩了缩，说：“没白养你这么多年。”

林晨默默地添柴，有些心不在焉。

刚离开不久的那座城市，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他们都还好吗？

叶白随意地说：“就算其他人全部把自己作死了，那群家伙也会活得轻松自在，吃喝嫖赌一样不落，他们可都是我看上的人。更别提那丫头了，毕竟，她可是连你都打得过的。”最后一句话带着明显的调侃。

林晨摇摇头：“我并不能打，只是不想被打。”

静夜中突然响起炸雷般的车轱辘滚动声，小火苗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沉沉地永眠。

大眼珠子们作鸟兽散，又在远处聚合，只不过没再回头。

一列车队停在了路边，低头小马破轿子，再加上几大捆行李，俨然逃难的破落户架势。

金满斗金大爷走遍能走的大好河山，什么场景没见过，随便挑出几件稀罕的事，再诱以金钱攻势，都能迷倒内城无数的信男善女，让他们翘臀以盼。

今个儿这位大爷可算是撞了邪了，莱克玛尼城人都知道城郊的这块地离奇得离谱，不是闹鬼就是冒火，死了人来收尸就得再逼着一些干这营生的人给收尸人收尸。这俩穿白衣服的兄贵可倒好，大半夜地躺在骷髅堆里，不知道在做甚，看星星看月亮？那飘来飘去的绿火怎么也跟星星搭不上边呀。

金满斗举头望白惨惨的圆月，低头看看白惨惨的骨头堆，连忙心里给自己来个大嘴巴子，回到现实。

现实仍是那样惨惨戚戚，那俩人站了起来，是活的就好。但就算是死的，这身边十多号带刀护卫可不是盖的。

叶白站在乱葬岗里，远远地瞄着被一群护卫拥簇着的大胖子，都说人不可貌相，可这货一脸怂样放在一群豪横的护卫里，实在显得寒碜，也不知道怎么发迹的。他带着林晨走出尸体堆，一路嘎嘣声听得金大爷眼皮跳了好几下。

这俩人不就是一瘦老头一矮小孩嘛，没什么威胁，估计就是脑子有点问题，但那小孩拿着根大骨头是要做甚，还一面瘫相，吓唬谁呢搁这？

叶白眼里的怂胖子站出来，主动冲着两个人做了个揖，笑道：“四海皆兄弟，路上偶遇二位，也是缘分。二位应是前往莱克玛尼城的吧，若不嫌弃，可否赏光共乘？”

察言观色极佳的商行大执事轻微弯腰，伸手请客上车。

这胖子倒是不错，叶白客气地笑了笑，一语双关道：“此时此地，路遇此种人，阁下还能放心引我们上车，果然是心宽体胖啊。若是不嫌麻烦，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金满斗也笑道：“交遍世上友，天下路好走。请二位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