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国主与少年（1 / 1）

身穿明黄华服的中原国主秦之牧站在窗口凝望楼下的青草地。

神情冷峻但眼神空洞无物。

年轻的国主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也只有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才见过这样的表情。

每当这个时候，国主的心中都在缅怀他的至交好友：神玄衣。

敲门声打断了秦之牧的缅怀，他不为所动，敲门之人开门走了进来。

那是个身穿白衬衫、黑短裙、黑丝袜、高跟鞋并戴着眼镜的美丽女子，正是国主秦之牧的秘书之一修罗淼。

“国主，学生代表乌鸦同学前来拜见。”

秦之牧这才离开窗口坐到办公桌旁，道：“让他进来。”

修罗淼唤进来那位有些紧张的学生代表。

乌鸦是又黑又丑且不详的飞鸟，但学生代表乌鸦却是个非常英俊的帅小伙。

他身躯挺拔，留着一头精神的短发，面庞光洁白皙，眼睛倒是乌黑深邃，再加上那身儒雅内秀的书卷气，倒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小伙。

实际上，乌鸦从入校就是学校里最好看、最受女生欢迎的男孩子。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办公桌前抱拳深鞠一礼：“学生乌鸦拜见国主大人。”

秦之牧笑道：“不必拘礼，坐吧。修罗淼，你先出去，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让他在外面等一会儿，我先和乌鸦同学聊聊。”

修罗淼出去了，乌鸦还站着，秦之牧再次让他坐下他才敢侧身坐在椅子边上。

“乌鸦同学，自你入校我就一直在关注你，你很不错，能够保持六年全校第一的学生可是不多见的。不愧是所有老师交口称赞的天才啊。”

乌鸦低头腼腆的笑道：“承蒙国主谬赞，在您面前，乌鸦不敢以天才自居。”

“全科目都是满分，自中原术士学院建成以来你是第二个，不管在谁面前你都有资格被称为天才。”

乌鸦闻言不由得一怔，他难道不是第一个吗？为什么国主说是第二个？之前若有满分毕业的，为什么学校里没有记录？

“那个人后来走错了路，他的存在被中原抹除了，除了国主府机密档案库还留存部分资料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了。”秦之牧别有意味的看着乌鸦道，“你与那人都是全科目满分毕业的天才，我希望将来你可以走出与他不同的道路。”

乌鸦赶忙表忠心道：“我绝不会背叛中原！”

秦之牧却道：“并非背叛。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走出与他不同的道路。”

乌鸦好奇是什么事情，但他并没有多问，能够令中原抹除其存在的人显然不是他这个级别可以了解的。

“我曾拒绝你提前毕业的申请，其实我希望中原的孩子再也不要提前毕业。当年我在术士学院读书的时候正赶上第九次术士战争，我们面临国破家亡的局面，不得已只能让成绩尚可的学生提前毕业。我就是提前毕业的受害者，当年我十二岁就离开学院参加战斗，未能享受完整的校园生活是我毕生遗憾，所以我希望你们都可以享受完整的校园生活！”

乌鸦搔搔头没有回答，对他这样还没有走出校园的孩子来说显然外面的世界更有吸引力，他更渴望早些走出校园建功立业、青史留名，而不是留在校园中快乐无忧。

“你和那个人太像了，这也是我对你的警示。我只希望你凡事不要急躁，你虽然是天才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像普通术士那样一步一步的晋升，而不是以天才的姿态跳跃式前进，你懂吗？那个人就是走的太快了。”

“是。多谢国主教诲。”乌鸦语气很诚恳，但稍微细心点都可以听出其中的不屑。

秦之牧并没有在意那份不屑，他只淡淡的问道：“你母亲还好吗？”

突如其来的问候令乌鸦满脸都是疑惑：“国主您认识家母？”

“很久之前也曾见过几面。你的母亲很伟大，我很敬佩她，如今她又为中原培养了像你这样的天才少年，我越发佩服了。听说你家中就只有母子二人，生活如何？”

“多谢国主问候，我与母亲生活挺好的。”

“今日你将作为学生代表在毕业典礼上发言，演讲稿准备好了吗？”

乌鸦赶忙把演讲稿递上去，秦之牧边看边问道：“过了今天你就是一名堂堂正正的中原术士了，有想过将来做什么吗？”

他没有听到乌鸦的回答，抬头看时才发现少年面红耳赤，显然不好意思提起。

“说说没关系，理想就要远大，没有高远的目标如何走上更高的境界？”

乌鸦脸更红了，然而他却用很坚定的语气告诉国主：“我想当国主！”

秦之牧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是嘲笑而是欣慰的笑：“这就对了。这才是天才少年应有的理想和目标，不过想当国主可不容易啊，你还有很艰辛的道路要走呢。”

乌鸦越发坚定：“我不怕！我会为这个目标奋斗的！”

秦之牧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让乌鸦回去为即将开始的毕业典礼做准备。

走廊里，修罗淼正与一少年聊天，那少年身高平平、相貌平平，但气质阳光，神情端正，笑容温和纯真，言谈或许也很风趣。

因为修罗淼正被他逗得满面欢笑。

“他怎么会在这里？国主说接下来要见的人就是他吗？”走出办公室的乌鸦不禁有些疑惑，他认得那少年，尽管两人并非同班，但整个学校谁不知道两大睡神？

那少年正是两大睡神之一的公子顼。

公子顼也认得乌鸦：全校最帅的男生，全科目满分毕业的天才，谁不认识？

平日里二人并没有交集，面对面也不过点头致意。

“乌鸦同学你稍等一下，我先带公子顼同学去见国主，然后再来送你。”

公子顼笑道：“不用，我和国主已经约好了，姐姐您忙您的，我自己进去就好。”

冲修罗淼和乌鸦点头致意后公子顼径直走进办公室，秦之牧看他进来便摆手让他坐下，可公子顼还是抱拳深鞠一礼，然后才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

“你非要见我为的是什么？”秦之牧开门见山询问道。

“今日我从术士学院毕业，已不是学生了，所以我想跟您商量个事。”

秦之牧断然拒绝：“没得商量！”

公子顼急忙道：“您先听听我要说什么再决定啊。”

“好吧，你说说我听听。”

“我呢现在已经毕业了，然后就是货真价实的中原术士了，经过这些年的努力我的实力也还说得过去，所以我想是时候离开中原去找我妹妹了。”

“我说的就是这个，没得商量。”

公子顼激动的道：“为什么呀？国主您答应过我的呀！是您说的，等我有实力了就让我去找妹妹，我现在已经很强了！就刚才，乌鸦，全校第一的天才，你信不信我十招以内就能打败他？”

“你也好意思跟乌鸦比？他只修炼过学校传授的术法，你修炼的是什么？等我有机会教他几招你再跟他比比。这件事没得商量，你也不要再提了。”

“国主，我妹妹还活着呐！前几天我甚至感应到她就在中原城附近，可惜我不是不能随意出入，要不然我早该找到她了。”

“我派人去找了，没有。你听我的，现在还不到你去找她的时候。”

“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等你有资格接零号任务的时候，等你实力超乎寻常至术士的时候。”

“我只是找妹妹，用得着吗？”

秦之牧正色道：“当然。你应该知道你们兄妹对中原以及中原的敌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当年我们五个至术士奉命接你们回国，任务等级零之上，零级任务便可以关系到中原及附属国的安危，零之上关系的则是中原的存亡！我们付出两位至术士的性命才把你一个人带了回来，敌人是什么样的敌人你还不明白吗？以你现在的实力不说战胜他们，你就说你有逃命的机会吗？”

公子顼无言以对，当年那些惊天动地的战斗他可是亲眼见过的。

“我就这样任由妹妹在外面吗？”公子顼无力的窝在了椅子中。

秦之牧和声安慰他道：“你不是感应到她还活着吗？老国主与我都相信你，也从未放弃过寻找，我们派遣大量术士天下满天下寻找，你觉得一个人的力量能大过我们派出的那些术士吗？”

“我只觉得我和妹妹有心灵感应，如果她出现在我十公里范围之内，我就可以感应到她所在的方向，所以，我比所有人都更容易找到她。”

“这么多年都没有她的消息说明什么？说明她的真实身份并未暴露。依我看眼下你应该努力变强，当你名震天下的时候她自然也会听到你的名字。退一万步来说她已经被人控制了，名震天下的你对控制她的人来说显然更具有利用价值，那时节他们肯定会主动联系你。你要记住，无论怎么样，你的价值越大，你的妹妹就越安全！”

公子顼被说动了，他窝在椅子中唉声叹气，秦之牧却看向窗户，道：“第九次术士战争，中原死伤甚重，元气大伤，这些年因为至术士不足我们只能以圣术士甚至贤术士作为新人实习的指导老师。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中原已恢复元气，所以我打算从今年开始恢复至术士和精英圣术士担任实习指导老师的传统。老国主对我的意见非常支持，他打算从今年的新人中挑选四人作为关门弟子。不过老国主收徒非同小可，这名额给谁都不合适，所以我们打算来一次选拔考核，我要你参加考核，而且必须要通过考核成为老国主的弟子！”

窝在椅子里的公子顼无力的点头应允，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秦之牧没有搭理他，只看着窗外道：“还有你，龙牙，你也要参加考核！”

公子顼从椅子里弹了出来，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窗口。

窗外探进来一张有点吓人的面孔，他皮肤紫黑紫黑的，好像被火烤过一样。面庞非常干瘦，双颊高耸、眼窝深陷、额头突出，就好像蒙了层人皮的骷髅头一样。

不仅面容，他的手也是干瘦干瘦的，学校的制服穿在他的身上也很显肥大，他整个人就好像只有骨头一样，无论脸上还是手上都看不到几两肉。

公子顼非常惊讶，那个瘦的吓人的少年正是与他齐名的两大睡神之一龙牙。可是这小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居然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

他难道不怕被当成刺客吗？

龙牙冷冷的盯着秦之牧，面容很是不善，公子顼悄然移到秦之牧和龙牙之间，龙牙冷哼一声抱拳深鞠一躬，道：“学生龙牙，拜见国主大人！”

口气不阴不阳，殊无尊敬之意。

公子顼眉头微微皱起，但秦之牧没有半点不满，他上下打量龙牙，笑道：“这几年我也没去看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国主大人公务繁忙，咱们谁也不见谁是最好。我的东西呢？”

公子顼都看蒙了，他在秦之牧面前虽然不像乌鸦那般拘束，但也不至于像龙牙这样无礼，这个龙牙与国主什么关系？为何如此无礼？为何国主还不生气？

秦之牧笑嘻嘻的竟摆出一脸无赖相：“什么东西？你的东西怎么会在我这里？”

龙牙大怒，咬牙切齿道：“秦之牧！你不要太过分了！”

公子顼冷道：“放肆！休得无礼！”话音一落便是一掌拍下，狂暴的劲风在室内狂卷，龙牙冷哼一声挥手拍散劲风道：“不关你的事，一边呆着去。”

公子顼大吃一惊，刚才那一掌他用了起码五成力，普通学生根本接不住，龙牙这个有名的差生竟轻而易举就接了下来，这小子是隐藏实力了吗？

“住手！小龙牙，你真是越长大越没有礼貌了，居然直呼我的名字，你是忘记当初我怎么教训你的了。好好想想，你该叫我什么？”

龙牙仰着脸直着脖子道：“国主，秦之牧。”

“我们的关系呢？”

“我们没关系。”

秦之牧哈哈大笑道：“没关系还敢来找我要东西？没关系我凭什么给你东西？”

龙牙细长的脖子更直了。

“臭小子，你该叫我什么？来找我要东西还不说点好听的，叫我什么？”

龙牙挺直半天的脖子终于耷拉了下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了声“之牧哥”。

声若蚊蝇呐。

“有人说话了吗？公子顼同学，你听到有人说话吗？”

公子顼当然要配合国主：“没有，我耳朵可灵了，蚊子叫我都能听到，可刚才我啥也没听见。”

秦之牧点头又看向龙牙。

龙牙咬牙切齿，但他也没有办法，只再次挺直细长的脖子：“之牧哥。给我！”

秦之牧继续逗他，先嫌他语气生硬，又嫌他不够恭敬，龙牙强忍不满愣是喊了七八次“之牧哥”才令秦之牧满意。

“有点你小时候的意思了。”

“可以把东西给我了吧？我已经毕业了，我已经是术士了，我已经练成了！”

“不能。”

“秦之牧你说话不算数啊！我早该想到的，你从来都是说话不算数的！”

“我说什么了？公子顼你给我作证，我说过要给他什么东西了吗？”

公子顼强忍笑意，摇头道：“我作证，没有。”

“公子顼你给我闭嘴！”龙牙又急了，“你说吧，究竟要怎么才肯还我？”

秦之牧正色道：“时间不早了，毕业典礼马上开始，我没时间跟你玩笑，刚才我说的你都听到了吧？去参加选拔，如果能成为老国主的弟子我就给你。”

“没兴趣。我不要当任何人的弟子！”

“我不管你有没有兴趣，你若不能通过选拔考核，永远都别想从我手里把东西拿回去，你明白吗？”

“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明明答应过等我当了术士就把东西给我的！”

公子顼心说他还答应等我成为术士就让我去找妹妹呢，结果呢？这个国主好像根本不在乎承诺啊。

“我是答应等你当了术士就把东西给你，可你别忘了我不但是国主还是术士学院的院长，如果你不能通过考核成为老国主的弟子我就让你无限期留级，让你永远当不成术士，你也永远别想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明白？”

龙牙气的指着秦之牧半晌说不出话来，秦之牧也不怪他，只微笑看着他等他答复。

“你厉害！行！我去参加还不行吗？你把东西给我，我去参加。”

“你去参加，通过我就给你。”

秦之牧态度非常坚定，龙牙生气也没有办法，他指了指秦之牧愤然离开办公室。

“龙牙！”当龙牙走到门前的时候秦之牧叫住了他，“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已经忍了那么多年，我希望你可以再多忍几年。”

龙牙手抓门把手沉默许久才冷冷的道：“我知道，我理解，我没怪你，之牧哥。”

说完他开门就跑，像一股风似的从修罗淼面前跑过，修罗淼都凌乱了：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长得怎么跟我们修罗家的男人似的。

公子顼赶忙告别国主跟着跑了出来，问修罗淼道：“刚才是不是有个人跑过去了？”

修罗淼道：“嗯，他是谁啊？怎么从国主办公室出来了？”

“国主的朋友。姐姐，我先走了，回头见。”他急匆匆奔跑到楼下追上龙牙，“龙牙等等我。”

龙牙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不客气的道：“滚！”

公子顼也不生气，只笑嘻嘻的道：“不要那么冷淡嘛，找个地方聊聊呗？”

龙牙一脸不耐烦瞬间消失，公子顼一怔，看着远在百米之外的龙牙笑道：“这速度挺不赖的，有意思啊。”

说“有意”的时候还在原地没动，最后那个“啊”字就是在龙牙身边说出来的。

“你还挺厉害的，你和国主是什么关系，好像很熟的样子。”

龙牙再次消失，这回在他消失的地方飘落了一片翠绿的树叶。

公子顼捡起树叶在手中看了看，登时一怔：“胡杨？这种树好像只有从龙镇的剑冢里才有，龙牙是从龙镇的？剑之家族？不像啊！”

瞬间他又出现在数百米之外的龙牙身边，笑嘻嘻的道：“干嘛那么冷漠啊。”

“速度挺快啊。”龙牙上下打量公子顼，“听说你是睡神，整天就知道睡觉，没想到竟然还有不错的实力呢。”

公子顼愕然失笑道：“喂喂，你怎么有脸说我是睡神？你不也睡神吗？我看你的术法很奇特，有没有兴趣比一下谁快？”

龙牙二话不说直接闪身，瞬间出现在数十米之外，身法之快好似瞬间转移，显露身形片刻不停，瞬间又在百米之外，公子顼哈哈一笑，抬脚迈出一步，这一步竟比龙牙连闪两次还要快，在他的脚下距离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无论远近，皆可一步到达。

空旷的校园之中，两个少年飞速闪现在大操场以外的所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