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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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牟噎了噎,尴尬的两只手都妄图揣进衣袖里,然而今儿穿的是窄袖胡服,半天也没能塞进手去,只好又把手放下来:“啊……和、和好了也挺好。”

他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蠢,怪不得原箴都不来劝辛翳,他怕是早猜到辛翳压根软禁不了她几天……

商牟:“那看来这会儿,我能带先生出去转一转了吧。”

辛翳却皱眉:“转什么转。我现在觉得你们几个没一个靠谱的,让景斯送她回去歇着吧。外头风那么大,她倒了这会儿才能说一点话,省的又病了!”

南河对他有点刮目相看。

以往都是他浪的没谱,她管东管西。

这两天倒是反过来了,他开始有几分老妈子的心了。

商牟也是一愣,只好道:“也是……外头风又起来了,我送先生回去。”

辛翳:“你能不能知道点礼数,她可是王后,你们一群人还天天跟在她屁股后头,还打算把王后送回寝宫去么?”

商牟想也没想就反驳道:“宫内是叫上王后了,却也没听说过婚礼。天下人光知道你楚王强抢了晋国公主,也不知道已经有了新王后。就算你婚礼成了,我们也没打算避嫌,更何况现在采纳、问期虽然你自己暗自搞了,可是大礼还没成。”

辛翳急的直瞪眼,不想让商牟揭他老底,南河果然转头问道:“采纳与问期都已经办过了?”

一国之君的婚礼繁文缛节颇多,没个一两年根本办不完,辛翳是在南河还没醒的时候,就自顾自的把前头那些相互赠礼、采纳的礼节都搞了。但晋楚毕竟闹翻,只能由商牟原箴他们几个扮演娘家,所谓的收礼还礼,也只不过是在楚宫两头来来往往。

前头那些礼节虽然能搞,但正主还在昏迷,最终到了行婚礼就没有法子来办了。

外头不少人知道他强抢了晋国公主,而那公主亦有怪病昏迷不醒。这要是强行抱着个昏迷的人来结婚,就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但辛翳那也不管,就是把婚礼能办到哪儿就给办到哪儿,掰着手指认为这四舍五入就算礼成已婚,宫内都已经叫上了王后。

南河听了自然吃惊:“在我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把我给卖了?”

辛翳:“这事儿反悔不了了!景斯,赶紧把她带回去吧,她别一会儿又头疼了——”

南河被景斯请出去的时候,还转头道:“我头不疼,辛汪汪!你要跟我交代的事儿可不止刚刚那些。”

南河走出去,商牟这才进屋合上门来:“我以为你桌子上压的这一对儿让咱们焦头烂额的破事儿,你都会问她的。看来你也只是大概说了说外头的情形。”

辛翳从一堆竹简下头翻找新牍板,道:“她脑子快,却也装的事儿多,忧思重。我总感觉她那头,似乎也发生了很多事,让她都有点不能招架,就先不拿这些事来烦她。你也不是不知道,她以前每天才睡几个小时,脑袋乱转,全扑在国事上。就让她再歇歇吧。”

商牟:“你这是拿着新牍板要写什么?”

辛翳:“你从架子上抽个黑底红凤的布袋下来。”

商牟走过去拿,从郢都递出的消息,各色布袋也代表了接收人的不同身份,黑底红凤几乎算得上国书级别了:“这是要递到哪国的?”

辛翳低头沾墨:“晋国。”

商牟一愣:“什么?”

辛翳简单写下几个字,吹了吹,递给了商牟。

商牟低头看去,不过最简单的几个字。

“她已醒。一切皆好。”

商牟愣了一下:“这……这什么意思。你是要把这牍板送往晋国,送给舒、晋王么!”

辛翳:“嗯。我认为她也有权知道南河醒了这件事。虽然我也不可能放手,甚至对晋国的事情上也绝不会退让。但,至少让她知道吧。南河没死。”

商牟手指摩挲了一下牍板的毛边:“可她会怎么回信?会不会她会疯狂的南下想要进攻楚国。”

辛翳:“那都是她的事了。她来,楚国也抵挡得住。”

商牟伸手将那墨迹干了的牍板装进布袋里,道:“……好,那我便命人送出去。”

辛翳点了点头,等商牟快走到门边时,辛翳开口道:“两年前的事,你也无须自责。那时晋楚一直在结盟合作,共同进退,军情都是相互分享。事出突然,但当时你或许也没想到晋楚会就那样彻底闹掰。再说,成周虽然是重城,但丢了成周也并非全是你那几句话的原因。”

商牟没说话。

辛翳:“只是我没料到,你与那晋王,关系竟不错。”

商牟:“那时候……确实,或者说我单方面以为关系不错。但细想,或许别人拿我看笑话。先生早年间对我的评价确实也没错,不像你看似天真实则冷静权衡,我……是看着精实际憨。”

辛翳挑了挑眉:“你要是有朝一日对自己心思大彻大悟了之后,来找我诉苦哭泣也是可以的。算是当年的还礼了?”

商牟转过头来,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惊得瞪大眼睛,咬牙道:“你别因为自己男女通吃,就觉得我也可能喜欢男人!我当时也只是——惜才!”

辛翳:……你不也是跟我当年一样男女不分么!

辛翳想起自己当年嗷嚎的那些少男心意,这会儿看商牟,反倒觉得有几分幸灾乐祸了。

商牟快跳脚了:“你笑个屁!辛无光!你那个表情——靠,老子跟你不一样!”

他倒是跳脚完了,捏着那牍板就走。辛翳越想越觉得好笑,仿佛是自己当年在他面前犯了傻,多年后又拿到了他的把柄,虽然一直伏案忙到夜深,但想来还觉得商牟那一头乱发都要炸起来的模样,实在够好笑。

当辛翳夜深才回到寝宫的时候,宫内除了角落留了几盏小油灯以外,都已经昏暗安静,南河似乎早已歇下。

辛翳其实也是有意拖得晚一些再回去。

南河在这寝宫,在那张床上一躺就是两年,这两年期间,他自己都干过些什么,他可是心里清楚得很。甚至都不用回宫,就是白天在书房里,一走神他都能想起夜里自己干过的事儿来。

他也不是不要脸……这会儿到了南河躺在他身边,他虽然也浮想联翩,但更重要的是有点慌……

毕竟气味体温他都早已熟悉,贴身照料她两年,一闭眼就能想象到她的腰腹腿膝。他早就见过了,更是没法再像以前似的稀里糊涂。

昨天虽然是担忧南河一睡不醒,所以他几乎半坐在床边一直盯着她。

但盯到后来,总有点变了味。

或许是屋里炭盆烧的热,她睡熟了之后,时不时伸出脚来,亦或是觉得旁边有人很安心,三番五次的滚到他身边来,将脑袋抵在他身子旁边。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捻了捻她头发,捏了捏她耳朵,她睡梦中偶有几次觉得烦了,伸手想要去拍他……

一切都证明,她是可以拥抱住他,主动亲吻他,逗他的,甚至会喘息会害羞会闪躲……而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不论他做了怎么荒唐混蛋的事,她都是一副入了甜梦的睡颜。

辛翳这次摸回到床铺上的时候,南河已经背对着他,缩在了床榻深处,一只脚从被子下沿露出来,白皙的脚趾搭在暗红色的被面上,一头乌发有些乱糟糟的拢在脑后。

他轻手轻脚的坐在床上,这才刚躺下,还未来得及将放在床头的油灯吹灭,她身子一抖,似乎被他惊醒,咕哝几声转过身来。

乱发拥着脸,她拿手拨了拨头发,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含混道:“唔……你怎么……才回来啊……”

哇……简直就跟是等他等到半夜,实在受不住睡过去的小娇妻——

虽然小娇妻这三个字每一个都有待商榷,但辛翳还是心头乱跳,放下床帐凑过去,手撑在软枕上道:“你睡吧,已经挺晚的了。”

南河转过身来,显然睡得手脚都没什么力气,声音也软软的:“怎么会这么忙……你都不肯让我去帮忙。”

辛翳撑着胳膊靠近她,她毫不抗拒,甚至主动的也凑过来几分。辛翳道:“唔。孤也是一国之君,忙才是应该的。我没想到会吵到你,你睡吧睡吧。”

他低头,隔着中衣亲了亲她肩膀,伸手去拥住她。

南河却身子一抖,迷迷糊糊之中,抬手似乎要推他似的,道:“不……别……”

辛翳握住她的手指,拨弄着她指尖:“什么别?”

南河咕哝道:“不许蹭我……不许狗子蹭树。我真的累了。”

辛翳没反应过来:“什么蹭树?”

南河半眯着眼睛,人都快睡过去似的,喃喃道:“你别折磨我就行,夜里抱着人蹭来蹭去……你还不如不让我睡了。”

辛翳愣了许久,忽然反应过来南河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她竟然知道!

她——她怎么会知道!

辛翳吓得从脖子到脸涨成了一片晚霞赤红,他僵硬的捏着南河的手指,张着嘴一动也动不了了。

他觉得自己血都给烧沸了。

她不是……昏迷着……

怎么可能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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