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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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必急,本宫此来,便是为了大行皇帝的传位遗诏。”徐皇后顿了顿,对侍立在身侧的季良全道,“取国玺和大行皇帝的私印来。”

“遵旨!”季良全躬身施礼,自身后一直背着的包袱里取出一只明黄色玉盒,再将玉盒打开,露出里面的国玺和大行皇帝的私印。

包括冷着脸重新走回殿内的禄郡王在内,众人都在心中感叹,果然大行皇帝的真正心腹还是季良全,连国玺和私印这般重要的物事都交给他保管。

徐皇后盈盈起身,在季良全的护送下来到大行皇帝日常休息的锦榻木制床头旁边,伸手在床头雕刻的五爪金龙一对眼珠子之上重重按下。那条盘旋飞舞的金龙忽然向内缩进,露出一方黑漆漆不知材质的光滑木板。木板上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凹槽。

不用徐皇后吩咐,季良全将国玺和私印都一一放入凹槽里面,严丝合逢,只露出这两方印玺的上半部雕刻龙纹的那部份。徐皇后又自袖袋里取出皇后凤印也一并置内。只听细微的咯咯轻响,自床头弹出一只小抽屉,里面放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玉瓶。

众人的目光由方才的紧张又变得疑惑,这只玉瓶那么小,怎么可能装得下遗诏?

“季良全,小心从事!”徐皇后叮嘱,季良全肃容应是。只见他取过那只小玉瓶,双脚点地,腾云驾雾般凭空拔地飞起。

武令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这一刻。她也不知是紧张还是释然。但不管怎么说,事情终于要水落石出。

只见季良全在半空中一挥手,自那玉瓶里喷洒出了一阵迷蒙水雾,尽数都落在了书案后面墙上悬挂的一张大周疆域图之上。

这张疆域图,自大行皇帝登基的那天起就悬挂于此。无数次,大行皇帝在这张疆域图下徘徊思索;也无数次,他就在这里做出了攸关大周国运民生的重大举措。这张疆域图,是大行皇帝的心爱之物!

今天,神奇的一幕在疆域图上显现。只见自那玉瓶当中喷薄而出的清澈水雾落在疆域图上,紧接着。一行一行的明黄字迹缓缓显现。

当先一行字迹便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几个字一出现,似乎始终奉行沉默是金原则的泰王出人意料当先带头跪倒,放声高呼:“恭听大行皇帝遗诏,万岁。万岁。万万岁!”

和王见状。心中莫名一喜,也赶紧跪倒附和。有人带头,殿内其余人也都跪倒听旨。只有徐皇后站在疆域图前。将这真正的遗诏内容一字一句念来。底下鸦雀无声,众人的心绪却随着遗诏内容而起伏不定,脸上更是慢慢出现震惊神色。

“……朕之爱子宗严,英年早逝。思及爱子无后嗣承继香火,朕痛心不已。朕之十六皇孙武赟嗣,降生时天呈吉兆,禀性纯孝、聪颖果敢,适宜入嗣朕之嫡脉,以为宗严承祧嫡子。待朕大行之后,着武赟嗣入嗣武宗严嫡脉,且立为大周第十五代新君,即皇帝位。”

“新君即位后,封朕之继后徐氏为太皇太后。在新君行冠礼成年之前,由徐氏垂帘听政,会同七位辅政大臣决断国事。新君还应追尊先孝仁太子为大周第十四代皇帝,定下庙号与谥号。其余封赏,皆循旧例。钦哉。”

比起前两封骈四骊六、词藻精美的所谓传位遗诏,这封于大庭广众之下公开的遗诏并没有什么饰美之词,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大行皇帝传位遗诏。

这边众人还在震惊,那里忽然有人进殿禀报,说是泰王世子武赟嗣有急事求见徐皇后,说是事关传位遗诏大事。众人神色各异,尤其是泰王,仿佛没有听见他那个先于他坐上了皇位的儿子出人意料地来到了澄心殿,径自垂头木然。

倒是禄郡王当先反应过来,仰头哈哈一笑,嘲弄道:“快让本王这个好侄儿进来,听听他于传位遗诏之事上有何事可说。说不定,咱们的好父皇早就告诉了他呢!”

他们的好父皇就对他们这些儿子失望到了这种地步?谁都不选,竟然选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娃娃当皇帝?还让一个女人垂帘听政?哈哈!可笑!当真可笑!竟比那两封遗诏都是真的这件事来得更可笑!

武赟嗣不知他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急急入殿,也来不及细看殿中情景,刚一进来就跪倒,一路膝行向徐皇后,大声高呼:“皇祖母容禀,赟嗣有皇祖父遗诏在此!”言毕,他恭恭敬敬地将那一指长的细长卷帛高举过头。

有人大步走来,劈手从他手中夺走这卷帛,稍嫌粗鲁的扣去红泥印封,飞快展开。这人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殿内嗡嗡作响,大声道:“八弟,你的嫡皇侄儿给你送来了大行皇帝册封你为皇帝的遗诏!真是恭喜恭喜啊!”

武赟嗣听出这是他的禄王伯的声音,但是,“嫡皇侄儿”这是什么意思?他迷惑不解地抬起头,只看见禄王伯大步走开的背影以及款款行来的玉松小皇姑。

接下来发生的事儿令武赟嗣惊恐地瞪大眼睛,不知该怎么办好。因为玉松皇姑先是双手搀住他,以他无法抗拒的力道扶他起身,接着她居然跪倒在他身前,对他叩首下去,还大声说:“武令媺见过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武令媺第一个参拜新君,以怀睦老亲王为首的宗室,和以礼部杨尚书为首的文武两殿重臣也都一一向武赟嗣跪倒磕头,山呼万岁,表明了态度。殿内诸多宫人也赶紧跪倒,齐声参拜。

但,不论是禄郡王还是武赟嗣的亲爹泰王,几位皇子都没有任何举动,就连康王也是如此。几位皇子的脸色有如开了染料铺子,颜色各异。

最为恼怒的无疑是东昌兰真公主。方才,当她听见武赟嗣被过继给孝仁太子为嫡子时,她就想张口反对起身阻止。但是,一股内劲无声袭来,成功地制住了她。她目眦欲裂,却只能将这封遗诏听完。

现在,那股内劲消散,她终于可以说话。不等站起身,她便扬着双手,狂怒尖叫:“严儿有自己的儿子,用不着旁人来过继!”

东昌兰真公主一蹦而起,再也顾不得自己公主典范的形象。她把颜无悔从人群里扯出来,不顾他死命拉住斗篷的举动,用尽了浑身力气把他的风帽给掀开,愤怒大吼:“严儿的亲生孩儿在此,怎么轮得到武赟嗣承祧?本宫这里有父皇承认延嗣血脉的遗诏,谁敢不认?!”

这一天,拿出来的遗诏也够多的了。但人们的心思已然全不在此,他们的目光和心神都被这个突然暴露的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所震憾。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表露出了人们的震惊情绪,更有年纪较大的宗室或者文武两殿重臣压抑不住,情不自禁低声叫出这张面孔曾经的主人——太子殿下!

是的,在至德朝,被众人所公认的唯一一位太子。那是大行皇帝的爱子,也是朝臣和宗亲们都放心的优秀的帝国继承人。

可惜,他死得那样早。他的早逝,始终都是大行皇帝心中最大的隐痛和遗憾。以致于,大行皇帝在传位诏书之上还不忘了给他找一个继承香火的继子——身份这般尊贵的继子也不知是不是大周头一份。

整座宫殿都陷入了可怕的诡异的沉默,颜无悔的出现,竟然让人们将新鲜出炉的大周第十五代皇帝都给忘了。但到底有人还是清醒的,这个人成功阻止了兰真公主接下来还要说出口的话。

被巨大的失望击倒的泰王并没有因为是他的儿子继承了皇位就开心起来,他在听取遗诏内容时慢慢变得麻木。他万万没想到,父皇,他的好父皇居然给他玩了一手如此漂亮的瞒天过海。

泰王一直以为遗诏属意的人是他,因为他明白无误地接收到了父皇的暗示。那天的深夜,他被悄悄召入宫中见驾,病重的父皇气若游丝地说,大周的未来就交给你们父子了!

当那封写着他大名的遗诏以莫名其妙的方式出现在他的书房,他蔑然而笑。他相信他的父皇,既然已经属意于他接位,必定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他有后顾之忧。这封遗诏太可疑。

所以,当乌义拿出了令瑞王即位的遗诏,安叹卿和冯良兴送来了写着禄郡王名讳的遗诏,泰王却硬生生按捺住了自己内心的焦灼,并没有将他其实也令人带入了宫中的那封遗诏给公开出来。

一切仿佛都在父皇的谋划当中,那两封遗诏毫无疑问都是假的。而等他拿到了真正的传位遗诏,他就可以凭这两封矫诏毫不费力气地给两个最大的对手定下罪名,让他们万劫不复。

直到记载于大周疆域图之上的遗诏内容完全显现之前,泰王还一直以为那个人会是他!他做梦也没想到,父皇所说的“你们父子”竟然会是那样的意思。

哈哈!他的儿子过继给了死鬼武宗严,他的儿子抢了原本属于他的皇位。可笑的是,因那是他的亲生孩儿,他不仅不能愤恨,还要想尽一切办法去稳住儿子的帝位!

就像现在,在东昌兰真公主带来的那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少年面前,泰王不得不表态,向自己的儿子屈膝称臣:“武宗文见过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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