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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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网暗灰,细雨绵绵。

赶上晚高峰,车流拥堵,鸣笛声此起彼伏。

车厢里闷塞安静,只有刮雨器发出的细微声响。

易胭坐副驾上,身侧车窗雨滴汇集成细细水柱,弯弯曲曲。

隔壁主驾苏岸自上车后也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诡异沉默。

直到又过了几个红绿灯,易胭还是主动开口问:“你怎么过来了?”

苏岸操纵方向盘,习惯性没回答。

他没说话,易胭早就习惯他这样,没觉得哪里不自在。

苏岸却是顿了下,半晌开口。

“吃饭。”

强行改正自己总是不开口的毛病。

他甫一开口,易胭却是愣了下,以为他不会理她这种无意义的话题。

她诧异侧头看向他。

苏岸却没回过头,侧脸依旧淡漠冷静。

半晌她不知回什么,只能哦了声。

而后转过头继续看窗外,两人又再次沉默。

易胭说不清现在对苏岸是怎样一种心态,想疏远疏远不了,靠近也做不到。

中途两人也无话,车停在一家餐厅前。

易胭下车,未等苏岸停好车,她先进店。

正停车的苏岸抬眸,视线透过挡风玻璃落在她背影上,而后无声收回目光。

易胭在窗边落座,苏岸推门而入,在她对面坐下。

服务员送了壶热水过来,易胭正用热水烫洗餐具。

她放下瓷壶,苏岸那边拆了餐具,端过来浇水冲洗。

与周围微传出人声的卡座相比,他们这桌显得格外宁静。

这家餐厅是先结账,服务员来了又走,拿着点好菜的单子离开。

落地玻璃窗外马路上车流路灯成河。

易胭侧头看着窗外,不知何时突然开口。

“你不用这么尽职,”她终于转回头看向他,“我不介意。”

苏岸正回复消息,那位毒贩有松口迹象,队员正在跟他汇报。

他闻言抬眸,看向易胭。

“我不会像以前一样了,”易胭不知为何被他看着几分不适应,垂眸,“以前总想把你绑在身边,现在不会了。”

苏岸悬在屏幕上方的指节微动了下,本欲说什么,听到她这句话最后还是沉默。

靠近她便远离,这是她的定律。

他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低头继续回复消息。

易胭入眼是他深邃眼廓和高挺鼻梁,神色很平淡。

餐厅上菜不慢,很快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将菜肴放上。

易胭喜吃肉,服务员当然不知这些,易胭喜欢的几道菜放在苏岸那边。

中途易胭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发觉菜已经被换到她这边。

易胭看向苏岸,他没动筷,十指交叉身前,侧首看落地窗外。

似乎在思索什么,面色几分严肃,眉心微锁。

易胭走过去在对面坐下,苏岸回神敛住神色,铺开餐巾。

易胭动筷后他才动筷。

易胭不知道苏岸这是什么执念,他从高中开始就有这个习惯,她不吃他不会吃。

她今天胃口难得好了点,吃了不少。

中途易胭放旁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易胭停下手中筷子,捞过手机。

一个陌生号码。

易胭接通手机放耳边:“你好。”

那边一道男声传过来:“易胭。”

易胭一怔,这声音很熟悉。

“听得出来我是谁么?”那边声音带着笑意。

易胭:“钱宇?”

对面苏岸神色骤冷。

但易胭没发现,钱宇在那边说道:“对啊,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你怎么有我号码?”

钱宇没有告诉她,只是道:“想要自然拿得到。”

易胭也不多问,转而问:“找我有事?”

“你还真说对了,”钱宇说,“有事。”

听筒那边传来风声,钱宇声音传过来:“车坏在你家附近。”

那头钱宇似乎是转身观察了下周围,停顿一下才说:“最近没什么歇脚的店,过来拖车的还有段时间,能收留我下不,这外头又下雨又冷。”

易胭听他说完,道:“那你淋雨去吧。”

钱宇:“这么狠心?好歹认识一场,上次说好的还做朋友呢。”

“我在外面。”

“回不来?”钱宇问。

易胭抬眸看向对面苏岸。

苏岸神色如常吃东西,矜贵冷淡,仿佛周边发生什么与他无关。

即使不抱期待,但易胭在看到苏岸态度这般冷漠时,心里还是一酸。

不过一秒,她便收回目光。

“可以。”

说完挂断了电话。

易胭已经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

“我吃饱了,先回去,你慢吃。”

苏岸也放下筷子,准备起身,拿餐纸按压下嘴角。

“送你回去。”

易胭已经先一步站起来:“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说着已经走出去。

经过苏岸身旁,苏岸长手一伸,握住她手臂。

紧接着苏岸起身,将她拉出了餐厅。

易胭根本反抗不得,力气敌不过他,被他拉出餐厅。

来到车位旁,苏岸打开车门准备将她塞进副驾那刻,易胭忍不住甩了下手。

但仍是没有甩开苏岸桎梏。

“你强迫我结婚,我答应了,”易胭眉心微皱,“但能不能别再强迫我做别的事!”

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她根本不想要。

对她再百般好,可没有基本情人之间的动情,就成了负担。

苏岸手一僵,却是没松手。

“这段时间你不用来找我,”易胭说,“就算我们领了证,可我一开始就没要求你需要对我做什么。”

两人关系现在处于冷化阶段,苏岸如此尽职做好自己工作,仿佛无喜怒哀乐般,易胭不会接受。

“不行。”苏岸仍是紧固她的手臂,没松开。

他看着她:“对你做这些事,不是负责,只是我想做而已。”

不过寥寥十几个字,易胭瞬间被他顺毛服帖。

她虽面不改色,但心里却骂了自己百句不争气。

她没再回嘴,两人之间又沉默几秒。

正在易胭想回话之时,苏岸外衣兜里手机响起。

铃声打破僵局。

或许是做警察惯了,苏岸听到来电迅速拿出手机,接通放到耳边。

易胭这位置,能微微听到那边传来人声,但说什么却听不真切。

不过几句,便见苏岸眉心微皱。

他一向没什么表情,一旦有表情会让易胭有种事情特别严重的错觉。

易胭自觉苏岸应该是工作上有事,很快开口:“我先回去了。”

一有工作其他闲事在苏岸这里都不足为重。

他收了手机,没什么犹豫,松开易胭的手:“嗯。”

说完他不再停顿一秒,迅速往主驾奔去。

拉开主驾门正想进去,他抬眼看向易胭:“自己路上小心。”

不等易胭回应便坐进车里。

易胭看着苏岸启动的车子瞬间驰骋出视线。

苏岸高中就像除了学习没别的爱好,其他事他皆不上心。

如今不过学习换成了工作而已。

易胭丝毫不讶异,上一秒还不让她走,下一秒有工作毫不犹豫放弃与她僵持。

还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易胭也没在原地停留,打车离开。

/

路上钱宇给易胭发了地址。

易胭让司机看了地址,坐在后面闭眼小憩。

餐厅离易胭家不近,但离医院也不是很近,医院旁边餐馆林立,随便找一家吃也行。

易胭不知苏岸为何就是想往那些远的地方跑。

车外雨下不停。

半个多小时后才到钱宇所在地点。

钱宇正站在一家卷帘门外面躲雨,易胭透过车窗看了他眼。

车估计已经被拖走了。

钱宇看到她,从檐下走出来,悠哉悠哉穿过人行道。

他没坐进副驾,拉开后车门,钻进车里。

易胭白了他一眼:“车都拖走了,你不能自己打车回去?”

钱宇吊儿郎当往靠背上一靠,手交叉放在脑后:“这不不舍得拒绝你?”

易胭懒得跟他说什么,前面司机问了句易胭去哪儿。

易胭说了个地点。

钱宇闻言转头看她:“你家开星巴克的?”

易胭开玩笑:“是啊。”

“你说你好意思么,朋友来做客你都不请他去家里坐坐。”

易胭冷冷瞥了他眼:“单身女性的家不让随便进。”

钱宇啧一声:“其实你就是不把我朋友,只把我当男性。”

易胭很实诚:“是的。”

钱宇:“……”

他妥协:“算了,我们不去星巴克了,找个喝的地方也应该找能喝酒的地方啊,怎么找星巴克。”

易胭很久没喝酒,上次接触到酒精不过一口,苏岸让她喝的。

她嗯了声:“行。”

于是出租车改了地址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

整个禁毒大队全然没想到那位被擒拿的毒贩所谓的松口是什么。

再次审讯时,毒贩当着警察的面,当场咬舌自尽,毫无预兆,突然到来不及阻止。

整个办公室萦绕线索骤然断掉的颓败感。

底下几个队员趴在办公桌上,异于平常的安静。

这几天所有人没怎么休息,一个接一个案子。

周蓝星和苏岸推门进来。

周蓝星是禁毒大队队长,苏岸是副队,年纪比苏岸要大。

“给你们放个假,都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干活,”他拍拍手,“都别丧着了。”

其实做缉毒警这行,这种事遇的不少。

崔童比较乐观,从桌上直起身来:“周队,要不你请我们吃烧烤,我们立马给你表演给不丧表演。”

一大群小伙子立马举手:“附议。”

周蓝星刚好走到崔童身后,呼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笑道:“臭小子,就会坑队长。”

虽是这么说,却是往外走:“走走走,请你们吃去。”

一群人欢呼成一团。

周蓝星问身旁苏岸:“走吧,跟这群孩子吃烧烤去。”

苏岸瞥了眼墙上电子钟:“不了,有事回去。”

这时身后陈宙听到,探头问:“苏队,你有事啊,什么事儿啊。”

身旁崔童立马拐过他脖子往外走:“苏队没什么事儿!别问了。”

周蓝星倒是没多问什么:“行,要是有事就去忙吧。”

说完拍拍苏岸肩:“最近最累的就你了,你也休息休息,这阵子还有得忙。”

“嗯。”苏岸点头。

“行,忙你的去吧,我们就先去撸串了,”周蓝星笑,“你嫂子都不让我喝酒,趁这次好好喝一次。”

苏岸嗯了声,在楼梯口与周蓝星分开。

……

夜幕下的水湾小区格外宁静。

一幢蛰伏在黑夜里的睡兽。

已是凌晨一点,树下停着一辆车,黑暗里不甚分明。

挡风玻璃内,苏岸一动不动坐着。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

中控台里的手机屏幕灰暗,光洁屏幕上指纹凌乱,主人在触碰屏幕时力度不小。

从到这小区后,打给易胭的电话全部石沉大海。

而易胭屋内一大片玻璃窗都是黑暗,没开灯,她没回家。

现在凌晨一点,她也没有回来。

下午她是去见什么人,苏岸很清楚。

他不止一次见过那个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车灯灯光划破黑暗。

蓝色出租车停在了苏岸对面,两车相对。

车后座门被推开,易胭和钱宇从车上下来。

易胭正想跟钱宇说不用下来,目光半路却被前面的车截住。

车灯打亮对面车车头,氤氲上苏岸好看的轮廓。

易胭看过去。

透过挡风玻璃,四目蓦然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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